江潋离开怡然居的时候,胸前的衣衫湿了一片。
今夜有月,冷清的月光洒落在他肩头,仿佛为他披了一层薄纱。
他伸展了一下因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僵硬的身体,唇角不自觉向上扬起。
公主即便在梦里都知道是他来了,还在他怀里睡得那么安稳。
他心里充盈着前所未有的喜悦,肋下仿佛生出了翅膀,腾身轻盈地跃上高高的围墙,转瞬便消失于茫茫夜色中。
月儿盈盈挂在中天,一只大鸟从上面展翅掠过。
杜关山在书房听到莫南来报,说江督公已经离开,总算松了口气,放下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的书,起身去休息。
翌日清晨,杜若宁醒来后,坐在床上怔怔发呆,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具体的情景却想不起来,只依稀记得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有人在她耳边许诺,会一直守着她。
虽然只是一个梦,虽然也没看清那人的脸,她还是从中得到了很大的安慰,心情也比昨天好了些。
她起床,穿好衣服走出去,对着冉冉升起的一轮红日,重新振作起精神。
既然暂时找不到弟弟,那就按照事先和江潋说好的,先把一些小零碎收拾了,等到了暑天,她便和表姐一起去二舅舅那里小住,趁机去吴山寻一寻父皇的宝藏。
宝藏的事她还没和江潋说,有机会要告诉他一声,问问他要不要同她一起去。
一想到还有这么多事等着她去做,吃饭的速度都快起来。
“慢点吃。”云氏忍不住在旁边提醒她,“女孩子吃饭要斯文一点,狼吞虎咽像什么样。”
“怕什么,反正我也不用再发愁找婆家。”杜若宁咬了一大口,“昨晚没吃晚饭,饿死我了。”
“……”云氏看着她,放下筷子拿帕子擦了擦嘴,“要不然,你还接着去书院读书吧!”
杜若宁一愣,鼓着腮帮子问:“为什么呀,阿娘不怕我和某些人来往了?”
云氏嗔怪地瞪她一眼:“又胡说八道,阿娘是怕你在家闷坏了。”
杜若宁想着,肯定是她昨天晚上没吃晚饭,阿娘又想多了。
不过这样也好,阿娘主动提出让她去书院,她就不用每次出门都发愁找理由了。
于是便高高兴兴地向云氏道了谢,说自己这就回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去上学。
云氏见她这么高兴,感觉自己做了个正确的决定,也很高兴,对身边的嬷嬷说:“小孩子还真的不能总拘在家里,拘多了便就像缺了水的花,都不鲜活了。”
“是啊是啊。”嬷嬷附和,“小姐之前一直蔫蔫儿的,一听说可以去上学,立马就支棱起来了。”
杜若宁回去后,让茴香藿香把自己的书袋和书拿出来晒,把明天要穿的衣服要带的东西也都准备好。
之后又带着吃食补品去看望贺之舟,向他询问了一些在南边的细节,又告诉他自己明日要去书院,让他先在家好好休息,休息好了再做事。
看完贺之舟,又让郁朗去给江潋送信,让江潋明日一早在朱雀大街等着她。
吃过晚饭,再去书房见杜关山的时候,杜若宁已经完全调整过来,脸上再不复昨日的沮丧。
杜关山对此又是欣慰又是心酸,一时又觉得这孩子又长大了许多。
没有哪个人一出生便能做到波澜不惊,看淡人生,谁不是在尘世中经历过无数的挫折磨难,撞得头破血流之后才练就的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何况她要走的路本来就不是一条光明大道,坎坷崎岖在所难免,没有一个强大的内心,便不足以支撑她走到最后。
幸好,她是坚强的,坚韧的,百折不挠的长宁公主。
是他第一眼见到就认定的徒弟。
是个好姑娘。
第二天,江潋起了个大早,说几日没去东厂,要过去瞧瞧。
望夏帮他挑衣服,挑一件,他不满意,挑两件,他还是不满意。
常服太随便,官服太正式,亮色的嫌扎眼,暗色的又老气,新的显得刻意,旧的,旧的压根没有。
督公大人怎么可能穿旧衣,过一年换一轮,四季交替,衣衫常新。
望夏挑得头皮发麻,两眼发昏,结果他亲爱的干爹最后还是决定穿自己惯常穿的那身绯色蟒袍。
望夏想死的心都有了,私下和望春说:“干爹还在休假中,既不进宫面圣,又不是正式当值,不知道在讲究个啥。”
好不容易收拾停当,坐着轿子出了门,不让走快,也不让走慢,就在朱雀大街上走走停停,时不时挑着帘子往外看,甚至还让望春去买了一包梅子糖。
后来,他索性从轿子里出来,声称坐累了,要下来舒展舒展,顺便体察一下民生民情。
望春心说你那轿子宽敞的可以在里面打拳,想怎么舒展不行,而且你是东厂提督,又不是户部尚书,体察哪门子的民情,不被人当街行刺就不错了。
正想着,对面有嘚嘚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马上一位绿衣少女,雪肌乌发,明眸皓齿,挥舞着马鞭向这边奔来。
若宁小姐?
望春惊讶之余,突然想通了什么,转头看向江潋。
难怪干爹从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