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首分离，埋骨他乡，不存在其他道路可言。

料想其间利润之丰厚，所带来的可不光是财货，还有膨胀的社会地位。

“此次回去，你我都要好生筹划一二，我观各部氏族各自为政，财货不通，清算各异，深为痛心，回去之后自整顿贸易，统合各部，一张皮子该买多少，换取多少，自要有个明细，这样大家互相交往也通畅些许。”

“以后啊，凡事都要立个规矩，你们啊过来贩卖货物，我们啊，把不要的山货卖给你们运出去，大家互惠互利嘛，好事情，但总有奸商行骗，害人不浅。以后各部落所有货物，皆由我部统一收购，你们可不能钻漏子，绕过我们另行贩卖之事。我们呢，也保你的人在此地界的人身安全，我看，就这样吧，在这山背后，我开辟个集市，大家把所有货物统一安置在那边售卖，这样你们也省了翻山越岭百十里山路，我们也占了便宜，各取所需，你看如何？”

“那敢情好。”李四笑着回应，私下却不着痕迹撇了撇嘴，对方这一手看似随意，却生生把利润又往下压下去了几分，以后定价权不在自己手上，多少利润也由得对方摆布了，不过他也不好反对，对方给了那么多好处，必然不是白给的，这点李四心里亮堂着，预先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罢了。只是心下却有一股浓浓的违和感。大家总要寻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行龌龊之事，这个李四能够理解，但不理解的是，这样的行为会出现在一个茹毛饮血的野人身上，不对，此人绝不是野人。这一刻，李四还是第一次仔细打量起这个跟他只有几面之缘的汉子。

之前便觉得奇怪，那汉子虽然风吹日晒下黝黑的许多，面颊也清瘦，但整个人仪表堂堂，一股英伟之气，绝非野人之流。纵然头发蓬散，身披兽袍，但那股文明社会里出来的习性是怎么也磨灭不了的。

许是落魄的书生，躲避仇家的士人，入了野丘，当起了山大王。

李四懒得管对方琐事，也不敢相问，只是不迭应是。

两人互相又聊了些细节，见那边搬运得差不多了，李四招招手，一十三四岁男童小跑着过来，恭恭敬敬道了声“主家。”

“小六子啊，从今往后，你就跟着大王吧，有个什么差事担在你头上，可要勤快些。”然后转头，嘿笑着道：“此乃本家家生子，为人忠诚可靠，也机灵着呢，以后大王要是需要吩咐什么，只管让其传信。”

码头的货物卸完，几人吆喝着马车缓缓离去，少野亲自送李四登船，互唤了声保重，李四转头进了船舱，少野笑着挥了挥手送别，带着余下人马踏上了回家的路。

李四坐在船首，望着离去的人马，微微有点惆怅，如今摆在自己面前的问题不多，但后面却很棘手，可谓是行差踏错，必将万劫不复。

李德见老爹端坐在芊芊细雨中，赶忙拿了件蓑衣给其披上，却被他一把扯掉。

“爹？”

“坐下，陪爹喝一碗。”李四拿起矮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儿子倒了满满一杯。

“如今家族即将百废待兴，为何爹爹反而闷闷不乐？”

“你觉得那大王为人如何？”

李德歪着脑袋思考片刻，试探着回道：“初觉此人蛮横狡诈，却足智多谋。后来慢慢共事几次，却反而说不清楚了。总觉得不似凡人。”

“是啊，说不清楚了，”李四叹了一口，“此人行事天马行空，却暗藏正理，端的厉害，我怕这东禺国大好河山，即将变他人嫁妆。”

“爹爹危言耸听了吧，我听其部不过千把号人，东禺国坐拥丁口数十万，带甲上万，区区野寇，呵......”

“你我往来此道多年，山那边的情况多多少少也了然一些，那野人部落如天上繁星，粗略数来，十数万人口还是有的吧，等他统合了整个贸易体系，获取的可不光是丰厚的利润和资源，还有政治声望。”

李德也不是蠢人，一点就透，“这最大的难关，还是东禺国，爹爹，我们为何不等情况明了在做决定。”

“这世人啊，只记得雪中送炭的，何曾在乎锦上添花的。”李四笑了，也做出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