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田埂边。
一茬茬新冒出的秧苗在风里被吹歪腰。
着鹅黄裙衫的女子垂下头, 细的一截脖颈被弯出一个柔顺的弧度。
她道:“今日之事,还要多谢朝玉公子。”
沈朝玉目光落到女子低垂的头颅。
风托起她柔顺的黑发,将她发髻上的一支蝶簪吹得起舞。
一股似兰非兰的香气随着她盈盈的一拜传来, 沈朝玉退一步, 袖手道:“江小姐客气。”
这说完, 就好像又无可说。
女子告辞离。
沈朝玉看着那一抹鹅黄行走在狭窄的田埂, 收视线, 转身要走, 突然停脚。
他俯身,自地上捡起蝶簪, 方才还在女子发髻间飞舞的簪子触手微凉。
正欲叫人,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朝玉公子,先生找你!”
一位儒生来。
沈朝玉将中的蝶簪攥进掌心,微微颔首:“带路。”
两人先生那。
等处理完先生交代下来的事, 沈朝玉才府。
定国将军府在东坊,门口立着两个气派的石狮子,沈朝玉将马鞭交给迎上来的马奴, 绕照影壁, 到玉阙院。
玉阙院前,一个弓背的老婆子探着头往外看, 一见他,连忙迎来:“哎哟大公子, 你这弄得……”
她看着沈朝玉身上的鹤袍, 『色』的底子, 下摆沾一层泥。
“又种地?真,事情怎么颠倒来,庄稼汉想读书, 读书人反倒管地里的事,弄得一身脏……大公子,快,快换衣,老爷、夫人小少爷已经坐着马车先,二老爷在鹤楼请吃席……”
老婆子絮絮叨叨。
沈朝玉绕屏风后,边解襟口的系带边道:“嬷嬷,不用麻烦。”
突听“叮”的一声,沈朝玉手一顿,低头看,一支金丝蝶簪躺在地板。
他俯身,将蝶簪捡起来,端视半晌,将它放到一边桌上,而后换件家常衣裳。
“大公子,哎,你怎么穿这件衣服?”嬷嬷惊道,“二老爷请饭,你不吃席?”
“不,”沈朝玉随手拿起一册书卷,斜倚着窗边的榻,“嬷嬷,传饭吧。”
“哎,哎。”嬷嬷欲说么,看他一眼,摇摇头,最后么都没说,出门。
沈朝玉突然抬头,往窗外看一眼。
窗外杨花飘落,有一絮飘到他摊开的书卷间,沈朝玉又闻到那股似兰非兰的香气。
他伸手掸开。
嬷嬷领着侍婢进来布置饭菜,叫人时恰见大公子望着窗外,忙道:“大公子,饭好。”
沈朝玉这才将书册放到一边,信步走来。
侍婢们红着脸一阵窸窣。
她们不敢抬头,只能看着来人月『色』广袖拂凳面,又听着对方调羹偶或碰到瓷面的轻轻的碰撞声。
一个侍婢上前布菜,布菜时忍不住看眼公子。
大公子双目微垂,拿着一双玉筷时,动作亦优雅得像一幅画。
无人不爱这样的公子。
他汴京城大部分姑娘的春闺梦里人,亦她们这些侍婢们遥不可及的梦。
她们听着他的事,暗地里偷偷讨论着他,每个人为能轮值到夜班而欢心,为能得他一眼而雀跃,可又深刻地知道,他天上的明月,不她们可肖想的。
她们看着他定亲,定亲的女子端庄大气,她们偷偷地街市上窥那女子打马扬街而时的背影,潇洒、恣意,与她们一看就不一样。
宰辅府的千金,理当如此。
公子也当配这样的人。
嬷嬷看着这帮人心浮动的侍婢们,咳声,对着沈朝玉道:“公子吃完?可要再来一点樱桃浆酪?那浆酪的方子可还莲翀郡王那传来的……”
沈朝玉袖手:“不用。”
人已经内室。
侍婢们端盘列队而出,嬷嬷出门前,又忍不住望眼,才将门阖上。
沈朝玉不知么时候睡着。
一卷书册压在胸口,风透窗,吹得他长睫微微颤。
沈朝玉发现,自己竟然到晋阳府,还看到那个扎着双丫髻的江蓠。
她穿着一身鲜红的马面裙,头上带着块红帕子,在一群男孩子中扮新娘,见他来,趾高气扬地对他道:
“喂,沈朝玉,你来当我的新郎好不好?”
沈朝玉明确地知道自己在做梦。
他觉得奇怪。
分别这么多年,他从未想起这个人,连梦都没梦到一次,可此时,突然梦见她,连她脸上蹭到的灰、以及眼睛里的狡黠都一清二楚。
他长久的沉默似乎让女孩生气,她哼一声,转头,指着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道:“李子见,你来当我新郎!”
虎头虎脑的男孩答应。
沈朝玉看着那两人玩在一起,一群人像风一样,卷红砖土建造的院子,又卷东边的小巷,热闹得尘土飞扬。
突的,画面变。
红衣女孩换绿衣,双丫髻上的红绸换成绿绸,立在墙下,讷讷地道:“他们喜欢请我吃东西,关我么事?”
沈朝玉听见自己说句。
女孩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
随着他那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