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寻和朱尔快速地登上台阶,某种奇怪的破碎现象紧跟着他们的脚跟。在这奔向唯一的胜利奖杯的过程中,姬寻一次也不曾回头。他不需要这种额外动作,但他并没忽略朱尔曾迅速地往后一瞥,脸颊侧边的肌肉往后拉伸——她在紧张和惊讶。不应当对她的反应表示嘲笑,在面对这样急遽而难以理解的变化时,她已表现出经过充分训练的自制力。
在他们刚刚逃离的地方,天与地已经消失了。包裹着他们的是一片火海,或是气海,也可能是毒液池。客观来说,他们并不知道那片扭曲的泛着尸体与腐败色彩的空间究竟是什么。没有一个他们所知的词汇用于表述它。用颜色来描述它也是不确切的:从回忆时模糊的印象而言,目击者也许会说它是黄绿色、青灰色或是黑绿色,但如果真正客观地瞧着它,不难发现那完全是错误的结论,一种由腐败事物唤起的无意识联想。它在某些时刻或角度上可以是红色的,蓝色的或是白色的,以及任何一种需要更复杂的混色系统才能察觉的色彩。色彩只是一种对频率的感知。
如果它是某种光源,那它一定变化得非常剧烈。踏上最后一级时他的某条线程如此考虑——这只是开个玩笑,太多证据显示它是纯粹光源的概率非常低,现阶段忽略不计。另外,基本可以断定,它是致死的,不妨先称之为“死域”——预计这一名称无法作为定义使用。
他和朱尔几乎在同一刻登上最高处。在这像是由机器碎块拼凑而成的祭坛之顶,构造简单又清楚。他们仿佛又回到了3050号房屋的前厅:在金属地板的正中央,自虚空的亡魂巨轮中垂下一根吊悬的金铃。姬寻的脚步放缓下来,任由朱尔率先跑向金铃,检查它的结构和状态。
“死域”在平台外停止了扩散。姬寻注意到它被某种泛着虹光的无形屏障所阻挡了。第一个受袭击者成功为他们争取了更多的时间。不过,他估计那会让荆璜变得更被动,如果那些关于防御和保护的机制全被放在切分器核心上的话。不能期待这种保护是长期或无限期的。
朱尔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喊叫,一种接近于喜悦的声音。姬寻走了过去,带着兴趣问:“如何?”
“和我想的不一样。”朱尔说,“我原本认为核心控制板会保留下来,就像我安装的设备一样。”
“显然它也被更换成了新的形式。”
“是的。但这没什么。我还能下达简单的指令,在这个距离上,我应当能让它停下。只要它仍然存在一个概念上的控制结构。”
时间已变得很紧迫。但朱尔看起来并不着急。她往后退了一步,观察着那片包围他们的“死域”。她有充分的理由不立刻为他们的保护者解围,而姬寻也只是在旁边等待着。
“你的屏蔽器有一些额外的功能。”她说。
“我想,”姬寻回答道,“你的毛朋友应当向你警示过,关于它的一只眼睛是如何被封闭的。”
“你如何解释他呢?一个念咒语的巫师?”
“我会说这是某个系统的延伸。”
“这和你先前的描述是相悖的,姬寻先生。”朱尔说,“你告诉我他是屏蔽器,但实际上,从你的表述和他的反应,我相信他和另一台无限机器关联。你从没提过这件事。”
“我们可以说所有的屏蔽器都和某台许愿机的存在关联。朱尔,我想你解释过两种屏蔽器的原理,如果你仔细考虑这件事,就会发现如果没有一台事先存在的许愿机,我们是做不出第一台屏蔽器的。”
流虹之光猛烈地颤动了一下。从姬寻所在的位置看去,朱尔的眼睛也像在流动着青绿色的漩涡。他猜想这可能也是妥巴作为动物时所看见的最后景象。
“我们应当对彼此坦诚。”朱尔说,“可我发现你在试图隐瞒什么。”
姬寻眨了一下眼睛。
“我的确不是个坦诚的人。”他说。
“那也许会对我们的计划造成很大阻碍。”
“我不这样想,朱尔。至少,我现在不会阻止你的计划。无论你打算关掉切分器,或是按照你的想法使它重启。我引导你来这儿正是为了弥补我上一次的失误。而且,恕我提醒,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他们的视线对撞了一会儿。从那双桃红色的眼睛里,姬寻看出那个他们彼此心知肚明的威胁:既然他们已经抵达了核心,许愿人只需要一个就足够了。而曾经在切分器上安装了额外构件的人并不是他,谁的指令会被优先指令是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我们仍然彼此需要,姬寻先生。”最后朱尔说。她如同一个胜利者在向俘虏提供保证那样着重强调:“如果我们打算走进这个时代,你对当代知识的充分了解是可贵的。”
姬寻不言不语地低下头。
朱尔不再留意他的反应。她把手伸向金铃,像抓住一颗宝珠那样掌握它。那仪式性的姿态保持了一段时间,她闭上眼睛。
丑恶的色彩朝着他们缩紧。无形屏障变得更加鲜明了。那些若有若无的色彩开始在偶然间呈现出羽状的花纹。姬寻抬起头,冲着它们露出微笑。三个呼吸后朱尔睁开了眼睛。
她惊愕地发出一声短叫,那也可以说是气恼的。紧接着她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