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沉,漫天都是厚低灰黄的浊云。但见纷纷扬扬大雪如约而至,像牧野间的精灵一般飘飘起舞。
曾凌君静静伫立在窗前,面露难色,一双眼凝望着屋外洁白无瑕纤尘不染的雪海世界,深深的长舒口气。
她身着白衣,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漂亮得不似真人。
而凌君那颗疲惫的心早就被忙碌的生活侵蚀到不堪入目,竟丝毫察觉不出窗外的纯洁之美,一时间还有些许伤感与落寞。
寒风中,雪轻盈盈从天空飘落,如雨丝一般柔顺丝滑。一阵微风吹过,它们像一把把撒向天空的细盐,粒粒分明。
雪中的景色壮丽无比,天地之间浑然一色,好似整个世界都是由亮金白银装饰而成。
而杨重道手持一件羊皮大衣,缓缓披在女人身上。
“凌君,这么晚了,为何还不休息?”
但见,他轻轻搂着曾凌君的肩,并笑意盈盈望着她那张苦涩的脸,自顾自的轻声说道。
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里闪动着琉璃一般的傲然光芒。只是随便穿了件白色的袍子,却透露出几分文雅之气,脸庞的笑靥肆意中透着一分温暖,姿容清冷,宛若天人。
“还好意思笑的出来!三年了,你依旧没能考取功名。还不如随我回到药王谷,将你的闲心放在济世救民上,自是一种选择。你虽然不是出生医药世家,但只要耐得住寂寞,假以时日定可以成为一名受人敬仰的医者......”
而男人顿了一下,眼神中却透露出莫名花火。倏而他目视窗外,攥紧拳头,厉声喊道。
“君儿,你还是不够懂我!实话告诉你,这些主考官全部都是群酒囊饭袋,他们根本看不懂我的文章,只知道背地里向考生苞苴竿牍。你不要心急再等一年,这一次我定可以金榜题名,待我高中状元,我要先治他们的罪,好好改良一下现在的考试风气......”
这些话,曾凌君已经听到厌烦了。但见她恶狠狠盯着重道,冷冷说道:
“你为何总将自己的无能怪罪于人,一年又一年,我还有多少青春可以浪费在你身上。为你,我不顾父亲的反对,大老远陪你到此过穷苦日子,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个道理你还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破事,前几日你身上的香气究竟从何而来,说,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凌君,你竟然怀疑我与别的女人有染,可笑之至!我虽是出生贫寒,但有铮铮铁骨坚贞不屈。罢了,既然你信不过我那我们就分手,你现在马上滚回你的药王谷,真让我感觉恶心。”
说罢,杨重道怒气未消,索性将身子背过目视窗外皑皑白雪,丝毫不去理会曾凌君声嘶力竭地嚎叫。
这一天杨重道已经等了很久,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今日一别,竟会是天人永隔。
女人哭累了,心死了,她用粗糙的双手抹掉眼泪,随即打开房门旋踵而去。
山上矮松挂满了晶莹的雪花,只有在叶子下面才能看见一丝绿色,竹叶上也落满了雪,茎上粘着一层的薄薄的霜。
雪下得虽不是很大,但却很密密麻麻,如柳絮一般随风飘摇。风越吹越猛,同皑皑白雪一起将四周织成了一大张蛛网,猛烈扑打在女人脸上。
见此情形,她不得不把头紧紧贴在衣物之上。
而方走了几里,头顶方向的暴风雪便呼啸而至,昏黑的天空同四周雪海打成一片,丈把远的视线全无。
雪仍旧下着,却越发细心温柔。连那轻纱摩挲似的细碎声响都一概不闻,如倾沙一般,只管无声无息地流动着。
地上雪积得愈厚,深一脚浅一脚,踩上去松软而踏实。
忽然一声凄厉喊叫响彻天地,惊到了正在屋内取暖的重道。他心咯噔一下,随即放下手中的书信和双鱼玉佩,好奇地看向窗外。
杨重道心悸自窗外环顾四周,却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而后便轻声拍打着胸口,胸中闷气久久不能释怀。
但见他长吁短嗟焕然转身,将手中那封折皱的信件随手投入灶台。
男人一直注视着熊熊燃烧的信件,直至它化为灰烬,才战兢兢地将玉佩插入腰间,摇头苦笑。而他双手指尖不停揉搓摩擦,看上去很冷,但实际却炙热难耐。
雪终于停了,茫茫的田野一片雪白,房舍、群山披上了银装。像一团团松软的鹅毛,把白日里被搅得一片混乱的沙海,又铺整得格外平展。
但地上清晰可见的一滩血迹却与周围素白之景格格不入。雪地上大小各异的脚印纵横交错,似乎有不少人在这缠斗。
而女人的身上有着数不清的刀伤,就如同临死前各种无谓的挣扎一般,一无是处。
她不肯闭上双眼,似要好好瞧着这没有人情味的世界。那斜抬上扬的的不屈额头,如一缕忧伤情愫悄无声息自心底蔓延开来,久久不能散去......
第二年,杨重道终于考取了功名,还明媒正娶到太守的女儿杜叶儿。
他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穿大红袍,手捧钦点圣诏,脚跨金鞍红鬃马,前呼后拥,旗鼓开路,气派非凡。
而左右分立侍卫手持高牌,牌上写着肃静,回避四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