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受诅咒的下世,命祗在何处终结,我,又在何处醒觉?
茅草屋内,藏雪海自顾自的伸了个懒腰。他许久都没有睡得这样安稳,这样自在。
这里是他的家,他亦是被路人拾来的遗孤。
门外,一阵悠扬婉转的渔歌悬浮在烟雨江南的湖面之上。几位少女诉说着离愁,竟牵动着湖岸万条垂下的丝绦,随风摇曳。
藏雪海呻吟一声,准备起身烧火做饭。这三年多来,他每天都在做重复的事,过着单调的生活,可他并不觉得索然无味。
相反,他倒颇是喜欢这种烟火气息......
梅花仍尤在,雪海何处寻,这句诗便是藏雪海名字的由来。
一月,天气骤寒,愁云低压,玄天之上窦然降下纷纷扬扬的大雪花,晶莹光亮。
而南镇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内,襁褓中的婴儿正在放声啼哭。他泣声酸楚,满腹含怨,似乎并不想要离开这个世界。
然而现实残酷,漫天白雪兀自下个不停,竟将婴孩孱弱身躯尽数掩埋。
哭声渐止,阒无一人。婴孩闭上了眼,不久便沉沉睡去......
待他再次醒来,迎面所见便是这个熟悉的茅草房,身旁还蓦然躺着一位衣衫尽破,须发皆白的老叫花子,竟是他的救命恩人。
“哟哟哟,这娃儿醒了。可老爷子我没什么吃的给你,这些烤地瓜你就笑纳吧......”
说罢,乞丐轻声抱起婴孩,并将地瓜送入口中用力嚼碎喂给对方。这样,乞丐既可欺瞒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同时亦能将婴孩喂饱,真是一举两得。
屋外银装素裹,却难见分外妖娆。此时茅屋为冬风所破,刚烧开的水,一落地竟然成冰。
老叫花瞅了瞅漏风的顶,又触了触婴孩的脸,摇了摇头微声道:
“哎,老爷子我捡了你,也不知是福是祸。你等着,我去去便回......”
而这一走,便是永别。
亦正如婴孩的名字一般,葬身雪海......
一日后,邻居杨叔冬钓时意外听到茅草屋内有婴孩啼哭,并将他重新救下。自此,他每日轮次吃着百家母乳长大成人,一晃眼便又是十五年。
“哎,都十五年过去了,老爷子你为何还不回来。本来我想仗剑走江湖,却因为给你看家而被迫留守此处。罢了罢了,谁叫我欠你个救命的人情,不得不还......”
叹罢,藏雪海自腰间抽出一根珍藏了十五年的地瓜干,睁大双眼细细端凝。
经过时间的沉淀,地瓜干早已发霉,还兼夹着酸臭味,令人泛呕。
“老爷子,等你回来我也要口对口喂你吃饭。而我手里的地瓜干便是咱俩情谊的见证,你可要全部吃下去,莫让我寒心!”
而雪海傻笑之际,一位少女却掠门而入。但见她十七八岁年纪,亭亭玉立,虽然脸上有风尘之色,但明眸皓齿,容颜娟好,自是个美人儿。
“冬儿,你来了...真不好意思,海哥今早起得迟,还没来得及烧水做饭,要不你回嬢嬢家吃吧......”
说罢,藏雪海急忙将地瓜干随手丢进灶膛,并吐舌舔了舔干裂的下唇,朝冬儿点头作揖。
而冬儿看到对方那副傻颠颠的模样,自是捂嘴浅笑。她连忙将身后的竹篮轻递给雪海,并红着脸侧过身娇声说道:
“诺,这是娘让我带给你的莲藕。她晓得你一天都没吃饭了,怕你饿死,所以才特意让我......”
不等对方说完,雪海却皱起眉头,轻声反驳。
“冬儿,你就别装了,梅姨才不会对我这般好!幼时吃奶我便看得七七八八,她向来都是先喂饱你才让我染些甜头。毕竟你们才是亲母女,眼里怎会容得下我这个外人。”
冬儿听完含嗔不语,两行泪水在脸颊上垂了下来,甚是委屈。
“冬儿,你,你别哭啊,海哥刚才是开玩笑的,你千万莫要当真。我自然知道你心疼我,可你总这样我会被梅姨误会,到时她又在街坊邻居前说我这穷小子讨你便宜,脸上多多少少挂不太住。”
见学海忽然慌了神,冬儿赶忙嘟嘴抬起头来,满脸虽是泪痕,却是喜笑颜开。
“海哥,不打紧的,若是这些莲藕不够吃,你自寻我罢。我人就在家中小院等你,不见不散......”
说罢,冬儿眼角含笑,翘着小腿大踏步离开茅屋。
藏雪海长这么大,除了老爷子就数冬儿最关心他。而他手里攥着的莲藕顿时沉甸甸的,其内载满了情谊。
叹了许久,藏雪海才将灶膛内柴火点燃,准备烧一道藕花汤。
然而就在雪海用箪瓢自缸内舀水之际,他却蓦然回想起三个月前一位云游方士曾对他说过的话。
“双生灵魂,世间罕有,时运不济,命途多舛,一剑诛恶,一剑追魂......”
藏雪海饶了饶头,不知甚解。那人话中的时运不济,命途多舛他可以理解,但双生灵魂,一剑诸恶又在说什么狗屎?
“哎,不过都是些谶纬学说,我为何要如此在意?这么些年,我连剑长何样都不知晓,又何来诸恶追魂一说......”
看着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