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象(1 / 5)

离象 江小河 3805 字 2022-04-20

黑夜里,雨嗒啦嗒啦的落着。

震耳的雷鸣声,暴躁的河流声,还有雨水打在河水里、草叶间、泥土上的各种声音,都在漆黑的世界里被漆黑混和在一起。

黑暗中的某处,不时传来一阵的叽里咕噜的吞咽声,其间还夹着骨头的碎裂声。往那里看去,可见黑暗中时不时浮游着一双绿色的眼睛,像两颗绿莹莹的光点悬浮在漆黑之中,却往往一闪即没。

蓦然,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把这漆黑的世界晃的一亮。只见那双绿色的眼睛原来是一只老狗,它正在这暴雨中嚼咬着一具的尸体,而尸身早已血肉模糊,雌雄莫辨。

老狗的前方不远处,是一道宽广的河滩,河滩上此刻却堆满了尸体,残尸断肢糅合成了一堆,但亦可辨认尸体其间多是些青壮男子,更有一些鸡豚家畜。

这是一条五里许宽的河流,河水汹涌澎湃,而河滩正处于这大河流的迂曲之处,不时有尸体从上游被河水冲下来,其中还夹着大量的断木碎瓦等杂物,都被河水带入河湾处,并在这河滩搁浅了起来,最终积就成尸堆。

不断的雷鸣电闪中,雨水不停地冲刷着在河滩较深处浮荡不定的尸体,这诡异的场景,使得黑夜里的空气越发的沉重。

老狗蓦然停下了动作,竖起双耳警惕地看着前方,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河滩上的尸堆。

雨夜中不时划过的电蛇,映在老狗那不时抽搐的嘴角上,把氛围托得格外的诡异。这时候,老狗似乎发现了什么,狗头猛地一摆,撒腿的就往远处跑开,不一会就消失在大雨中。

就在这时候,尸堆中传出一阵微弱的呻吟声,同时,一只枯瘦的手从尸堆中伸出,攀住旁边的尸体,接着是另一只手,最后一个枯瘦的人影从尸堆中爬了出来。

那人影无力的瘫软在尸堆上,任由雨水在身上刷洗。

他深深地喘了口空气,只闻着一股潮湿而刺鼻的尸臭味,直引得他一阵呕吐,却因腹空无物,只呕出一道苦水,而每阵呕吐都引得腹下一阵巨痛,手往腹间探去,只觉粘糊糊的,竟不知何时被一块三指宽的木板穿腹而过,伤口在水中长时间的浸泡,已经开始溃烂。腹部不时传来的每阵巨痛总会向全身蔓延,直穿透大脑,让他感阵阵眩晕。

好一会,他抬起逢头垢面的头颅,一双迷糊的眼睛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倾盘大雨,雷鸣闪电,河流翻滚,遍地死尸,他不由满脸愕然。

“这是那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怎会有这么多尸体?”

一时连串的疑问在脑中泛起,而眼中尽是茫然。

好一会,这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嘴中喃喃。

“小琼。”

与此同时脑中泛起一道倩影,似乎整个世界在刹那间都变得温柔起来。一时各种碎片化的记忆画面,如流光掠影纷至踏来。

“你说亲了会不会怀孕啊?”一座后花园中,一名年轻的女子对他问道。

“……不知道啊,要不我们试一下看看,”他回答道。

“唔……”女人声若蝇鸣。

………………

“封棺。”男子喝道,紧接着眼前一黑。

“铛铛铛铛铛,”钉子一枚枚地被敲进棺木中。

“我们……不会有结果的。”亭外下着雨,声音在风中变得十分的微弱。

“虽然没有结果,那开开花也挺好的。”

…………

“五儿,这是你的名字,要认好了。”父亲拿着一张粗糙的黄纸,纸上由上而下的写着三个字,一根粗短的手指逐个字指着道:“白——远——棠!……这‘白’字就是……就是清风白云别人间的白。”说着他便指向外面的天空,只见天空晴朗间白云朵朵。

“这白是我们咱家的姓,我们祖宗都姓这个白,所以我们都得跟着姓……就如你是我白六三的儿子,是白五七的孙儿,白四九的曾孙儿,白三二的……”

一道闪电猛然划破夜色,随之而来的是轰然之极的雷声,似乎要把整个天地都要砸破一样。

同时将他从回忆中拉回现实,冰冷的河水,暴雨中洗刷不去的腐臭依旧充斥着四周,豆大的雨水砸溅在腐肉上,嗒啦啦的作响。

“我是……白远棠,”看着满天的雷雨,那人喃喃道:“我……还活着。”

此刻与身下腐尸紧贴的背部泛起一阵酸痒,能感觉到尸虫在皮下的蠕动,一股难耐的恶心感随即从胸间升起,直窜上大脑。

一时只觉脑中昏昏沉沉的,身体乏力无比,竭力保持头脑清醒,却力不从心,由于身体的极度疲乏虚弱和那腹间的阵阵绞痛,使他没过多久,渐渐的又昏睡了过去。

“我要死了吗。”

意识昏昏沉沉中,似乎感觉到身体不断的往下坠落,似乎时间又回到了那间用泥砖砌成的房子,记忆沿着泥墙上的裂缝不断地往深处蔓延,似乎又闻到了泥墙在阳光下散发的芬芳。

………………………

东泗镇长兴街的第八条小巷巷口正对的河堤道处从长着一棵老榕树,而老榕树下正摆着一个摊儿,摊位背街面水傍树而坐。

摊位的主人姓沈,本是个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