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予在后营熬了两个通宵,和大家一起试了无数种药。
他们试图抢住一分一秒,只要药早一步出来,死的人就会越来越少。
可这次瘟疫与以前相比千差万别,研制出来的药总是治标不治本。
又一次药效反馈上来,自然是再次失败。夏予和众人听了,来不及失落,就开始总结原因,继续试药。
夏予盯着反馈反反复复地看,又将所有收集而来的试药之人的症状进行对比。
仔细早出差异,夏予看着被自己圈出的地方抿唇想了好一会,看向忙碌的周太医。
“周太医,我想亲自去难民营看看。”
“不行,传染太厉害了。”周太医自然知道每次听反馈比不得自己亲自观闻问切。
但是太医院亲自把脉探病的太医已经被感染,医师也感染数名。他们若是都染病死去,这瘟疫更是没有祛除之日。
“我会小心的。您不也觉得这次反馈和预想的差太多了吗?与其这样干耗着,不若让我亲自去看看,兴许能看出问题,早日对症下药。”
周太医犹豫了。
“我师从鬼医,总是试各种毒药,身体对这种病有很强的抵抗力。您放心吧,我不会出事的。”
周太医没有答应,却也没有阻拦夏予。
刚出门夏予就碰上陆淮钦派来的人,原来今日是夏予的生辰,陆淮钦等她一起用午膳。
夏予点头应了,却有几分恍惚。
这两日的忙碌确实让她忘了这件事情,况且这生辰是方丈捡到她的日子,算不上是她真正出生的时候,只是夏予没想到陆淮钦竟是这么放在心上。
不过这好像也很正常。
以陆淮钦的头脑,记一个人的生辰不过是眨一下眼的事情。
想当初在浮玉山,别人和他提一嘴的事情都能放在心上,以至于旁人都说他是个心细又体贴的人。
实则,都是自幼学来的,笼络人心的本事罢了。
穿过来往人流,夏予进到难民营。
这里和夏予想象的差不多,遍地都是来不及清理的呕吐物或排泄物。混合着各种药草味以及血腥味,迟暮之气扑面而来。
病人都被隔在帘子后,一个医女负责十人。不允许通房乱窜。
转角处夏予好似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追随着看过去,发现竟是久久未见的何启儒。
他脚边放了一坛酒,手里拿着布到处擦拭,想必是在消毒。
一只手让动作显得格外的笨拙,甚至连翻转白布这般简单的动作,都变得困难无比,还需借助大腿才能完成。
有人从他身边走过,蹙起的眉宇都会松一些,阴郁的脸拨开了一些云雾,同他低声打招呼。
何启儒全都笑着应了,眉宇之间,早无在皇宫的郁郁寡欢。
温和的侧脸,和着温柔的语气,仿佛夏予初见的何启儒。
“阿予。”
何启儒见到夏予也有些意外,他下意识喊出声,似乎又想到什么,连忙错开眼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夏予看着他匆忙躲避自己的模样,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
朝夕相处三年,夏予曾经是真的把他当成亲人。
他们之间孰对孰错夏予理不出头绪。
可今日一见,夏予却是猛地想到一个人,曾经陪伴过她一段时间的星若。
他骗星若与他违反宫规,还利用星若传信害死星若,夏予觉得,他们之间其实早就走到末路。
从他骗她开始,从他断子绝孙还断臂开始,从他利用她人本性暴露开始,从他满是心机地出现在乐和宫开始,亦或,从他跪在地上学狗叫将最后的尊严丢了开始……
那是他作为儒生的尊严,就那样被人狠狠地践踏至脚底。
夏予想,或多或少,何启儒落得今日的田地都是因为她。
当初何启儒把她卖给陆域,她痛过恨过也绝望过,但她如今却也是平安无事的那个人。
夏予从何启儒身后走过,不想再有任何交集。
可何启儒却突然问道:“他,待你好吗?”
夏予犹豫了一下,答:“我很好。”
何启儒了解夏予,那个“我”字包含了她多少倔强,他都明白。
“对不起。”何启儒道歉,“当初没有骗你,你就不会来岐都,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都是我被利益薰心,害人终害己。你好好照顾你自己,救人要紧,可也不能把自己累的没人形了。眼睛那么肿,再熬下去怕是更要看不清东西。总之,一切保重。”
听着他一如当初的絮叨,仿佛自己还是他那不谙世事的傻妹妹,夏予眼眶渐涩,什么都没有说就快步离开。
顺着病人一个个查过去,夏予将自己探查的情况一一记录下来。
同这边管事的医女交代了几句,夏予方要离开,突然听到大春和别人争执的声音。
上前一看情况,原来是一个八岁患病男孩的父母要强闯进去看他们的孩子。
但上面有令,非医者是不允许随意进出或者通房的。
被拒绝的夫妇大抵是听谁说了他们的孩子危在旦夕,又被大夫乱下药当了试验品,便大骂大春等医女乃女流之辈,能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