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北?”
晏晨闻言一愣。
他隐隐感觉这两个字与自己关系匪浅,可不管怎么回想,却愣是记不起与之有关的人和事。
最终只能想到临海都东北边缘,有一个名为“知北”的小县,那里似乎有一个名为知北的游者学派。
不过因为没有圣人坐镇,底蕴浅薄,所以名不经传,世人甚少了解。
他也是因为常年居于临海皇都,才有所耳闻。
“知北县么……师父这么一说,徒儿倒是想起有这么个地方了。”徐侠低声道,“此县与徐地接壤,据说当年黑水大军攻下临海都后,又马不停蹄一路东扩,直到知北县,才终于止步。我徐国也因此免去了与黑水人兵戎相见,暂时幸存下来。”
“莫非正是因为这个知北学派坐镇当地,才让黑水大军不敢入侵?”
晏晨闻言当即发笑:“一个连圣人都没有的浅薄学派,岂能阻挡黑水人的兵锋?如今看来,多半是黑水皇见东夷之地有你父与大父两位圣人坐镇,是块硬骨头,所以姑且以知北县作为缓冲带,暂时罢兵,转而去征服南荒更为广阔的天地。”
“这倒也是。”徐侠微微点头,“不过这知北学派也算走了大运,明明没有圣人坐镇,却因为这种缘故,反而得以幸存下来。”
“可不是嘛!”晏晨作为丧家去国之人,不禁感慨,“我还听说有人因此认为知北学派有吉星高照,不少外出行商走江湖之人纷纷找人仿制其符牌,当作平安符来用。咱们身前这位船家,多半也是类似的想法。”
“原来只是求个安心,那就没什么可疑的了。”
……
两人又在船上坐了片刻,不知是否因为找到了渡河之法,心中安定,感觉各自伤势又有好转。
唯独渔夫依然安坐船头,毫无开船意思,不禁又开始焦急。
再耽搁下去,就算晏晨暂时撑得住,也难保黑水追兵不会来到此地。
对方为了追捕临海大侠晏晨,同样派来大能。
若被发现,再走就晚了。
徐侠不禁怀疑刚刚是否自己曲解了对方意思,其实并非要渡什么有缘人,只是委婉表达让他加钱而已。
无奈之下,他只得再次掏出金子,问道:“船家,你若当真嫌船资少,直说便是,只要助我们渡河到对岸,绝不会少你好处!”
渔夫这会却头都不会,道:“我已经说了,只渡有缘人。”
“若是有缘,身无分文也渡。”
“若是无缘,家财万贯也无用。”
“那船家打算何时开船?”徐侠微急道。
“等有缘人到齐了,自然会开船。”
后方晏晨闻言,惊奇道:“莫非除了我们二人,足下还有其他有缘人?”
便见渔夫遥遥指向岸边一处草丛,道:“那是你们自己的同伴,怎么反过来问我?”
“同伴?”
徐侠想到黑水追兵,下意识扭头望向草丛,可惜天色昏暗,什么都看不到。
晏晨同样看不到人影,但他境界感知高于徒弟,很快察觉到那处草丛有活人气息,当即高声大喝:“足下既已尾随我们师徒至此,何不出来坦诚相见,当面说个明白?”
晏晨这一声喝,暗中裹挟了属于大侠的威压,那人闻言身体一震,终于颤抖着从草丛中爬了一出来。
只是出乎师徒二人预料的是,来者根本不是什么追兵,甚至都不是有秩者。
就是一个山民打扮的年轻女子而已。
女子畏畏缩缩地来到河岸边,先是看了徐侠一眼,而后转到晏晨时,大概承受不住他大侠威压,脸上微微涨红,垂下脑袋,仿佛熟透的桃子。
见来者只是一个凡人女子,晏晨当即收敛威压,但仍旧不解。
这种明显来自山野的女子,自己并不认识啊……
“对了,她刚刚先是看了侠儿一眼……”
作为老江湖的晏晨,想到某种可能,当即恍然,拍了拍徒弟的肩膀,暧昧笑道:“老实交代,是不是你招惹了人家,事后却一走了之,如今被追‘债’上门了?”
徐侠连连摇头,一脸无辜道:“师父是知道的,徒儿心中只有彩云师叔,哪还会四处拈花惹草?”
“不过是前些日子,偶见她被乡间恶霸欺负,就顺手相救。”
“后来得知她是北上寻父无果,盘缠耗尽,给人做帮工时又险些被歹人出卖,于是又留了些盘缠给她。”
“原本只道是萍水相逢,谁知道她居然一路跟来此地?”
“原来如此。”晏晨恍然,深知徒弟心有执念,不会随意招惹别人,“不过流水无情,落花却有意。依我看,这女子多半得你相救,已然倾心。”
“左右为师见你身为公孙贵子,身边却没连个暖床的婢女都没有,干脆将她收在身边。也省得你整天对你那彩云师叔胡思乱想!”
言罢,他不顾徐侠反对,直接招呼那位年轻女子上船。
不知为何,他对这位陌生女子有莫名怜惜之情。
非是男女之情,而是同病相怜。
大概自己与家人数月未见,当下又要离开故国去往莽莽南荒,故而有些多愁善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