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了这扇门!”
许小闲的声音不大,很是平和,就像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榕树下茶楼里的人自然也是听不见的,但梅舒然等人却听了个一清二楚。
梅舒然白眉一蹙看向了许小闲,许小闲却仰头望着被这大榕树遮蔽了的天。
“梅老家主不是说本少爷可以将这里当成我自己的家么?”
“我不喜欢这两扇门,太陈旧,大红的漆面也没啥光泽,所以劈了之后装上新的门,让这梅氏的门楣更显高大靓丽……梅老家主没有意见吧?”
梅舒然咽了一口唾沫,这两扇门可是存在了足足四百余年的见证了梅氏崛起之路的门啊!
容不得他出言挽回,来福已经拔出了背上的长刀,他陡然飞了起来,一刀向那两扇大门劈了过去。
梅舒然身后的那老者在这一瞬间手落在了剑柄之上,却见梅舒然背着的手微微一摆,他松开了手,来福的刀已经劈在了门上。
两扇大门轰然而碎!
炸起无数的木屑狂飞!
严小花严公公的脸抽了抽,眼皮子直跳。
榕树下茶楼里所有的人豁然震惊,甚至许多人在这一刻都站了起来,眼里露出的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梅舒然亲送许小闲而出,这是给足了这位穷乡僻壤之地来的爵爷的面子,这面子想来也是看在三公主的份上。
二人出来的时候似乎还显得很是亲热,可为啥许小闲转眼就翻了脸?
他当着梅舒然的面劈碎了代表着长安梅氏身份地位的那扇门,这岂不是给了梅舒然一记响亮的耳光?
那么梅舒然会有何反应?
梅舒然转头看了看那空落落的大门,视线落在了许小闲的脸上,他居然躬身一礼,说了一句:“谢许爵爷!”
这句话榕树下茶楼里的人也听不见,但他的这一动作却落在了所有人的眼里。
大辰最大的世家的家主非但没有因此而向许小闲翻脸,他似乎还屈服了?
这显然不是因为许小闲那身份的缘故,想来依旧是看在许小闲身边的那位三公主的面子上。
只不过长安梅氏真的能咽下这口气么?
榕树下二楼雅间里的姜之涯微微一叹:“既然已出了门,又何必意气用事去劈了这一刀呢?终究没有沉住气呀!”
隔壁雅间里的章玉兰那张脸上的肉抖了抖,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极为欢喜又有些遗憾的说了一句:“若是这一刀落在梅舒然的头上就再好不过了。”
梅舒然面前的许小闲老神在在的受了梅舒然的这一礼,“老家主,想来无数双眼睛盯着,所以这一刀必须得劈下去。老家主能够理解,果然是有大智慧之人,往后……多亲近!”
“这是自然。”梅舒然以为这事暂时算是完了,却没有料到许小闲又开口说道:
“对了,”许小闲转头看向了门口的这一对汉白玉貔貅,他伸手指了指:“这玩意儿我很喜欢,正好寻思要去另一家坐坐,这空着手去也有失礼数,莫如这对貔貅一并送我?”
梅舒然一怔,不知道许小闲要这东西去送给何人。
他沉吟片刻没有拒绝——这门都被拆了,这脸都被打肿了,再为这一对貔貅和许小闲过意不去就太不划算。
虽然这一对汉白玉貔貅同样标志着长安梅氏在大辰的地位,他依旧决定忍下这口气:
“许爵爷既然喜欢,那就拿去!或者许爵爷说个地方,老夫派人帮许爵爷送去?”
“那就劳烦梅老家主将这对貔貅送去蜀州梅氏的大门前!”
“都是姓梅的,想来数百年前也是一家人,这对貔貅送给蜀州梅氏……算是本少爷拜访蜀州梅氏的一点心意。”
梅舒然心里一咯噔,蜀州梅氏在京都经营的是蜀地丝绸和蜀绣,和他长安梅氏的生意倒是没有任何冲突,甚至在明面上两家还偶有往来。
但暗地里……
蜀州梅氏梅子江的女儿梅水涟可是东郡候夏重山的妻子!
夏重山的妹妹是宫里的夏昭容,她二皇子唐不语的母亲!
更重要的是梅子江的长子梅长林是而今大辰的吏部尚书!
夏重山北境兵败不知所踪,二皇子唐不语失去了一个强大的靠山,但身为吏部尚书的梅长林依旧不可小觑。
许小闲要将长安梅氏的一对貔貅去送给蜀州梅氏……莫非他是意图交好蜀州梅氏来制衡长安梅氏?
莫非夏重山在北境之败真不是因为许小闲在背后捅了夏重山两刀?
按照此前得来的消息,在梅舒然看来,许小闲入京都的敌人本应该是蜀州梅氏才对,毕竟梅子江的女婿下落不明导致东郡候府必然衰败,毕竟宫里的那位夏昭容失去了一个哥哥,二皇子唐不语失去了一座靠山,她更应该和蜀州梅氏联合起来给许小闲一个下马威才对。
可是许小闲入京都短短半日时间干出了这么多的事,宫里却没有任何一人出手……三公主过继给了皇后娘娘,但三公主毕竟是夏昭容的亲女儿!
梅舒然陡然警醒——夏昭容莫非已经通过三公主和许小闲达成了另外的交易?
三公主去了一趟凉浥县,在那地方呆了足足三个月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