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翠烟阁的花魁(1 / 2)

灵尘书 过往不算 1494 字 2022-04-17

冥都,中长大街。

在这条街上,茶肆酒楼、寻香问柳,一应俱全。

为人要享乐人生,做鬼也要莫负韶华。

总之,在追屈的地界上,该有的一定要有。

翠烟阁是烟花之地,座落在中长大街的尽头。

与人间的风月场所不同,翠烟阁没有金碧辉煌,也没有红灯招展,甚至整个楼阁都在缥缈虚无的云烟中。

门前分列的四颗古槐,便是翠烟阁的标识。

前不种槐,后不栽柳,这种禁忌在冥域派不上用场,大家都混鬼道,不讲究那些无聊之举。

古槐的树干粗大,需三五壮汉才可环围。

树干上的枝叶繁茂,左右相互攀织在一起,如同一座天然的拱桥,矗立在翠烟阁的正门处。

拱桥遮蔽了楼阁,桥下却是桔光辉映。

光影婆娑处,一条青石板路直通尽头,石板路的两侧分别立有两座石灯,白石雕刻的灯塔中有烛光闪烁。

沿着石路前行,青石青瓦的小楼便呈现在眼前。

青楼用料简朴,工艺却十分考究。

整座阁楼的门檩梁柱都雕刻着精细的纹线,绘有素雅的漆花,窗棂框沿也皆是镂空雕花,图案经典雅致。

条石砌就的石阶铺在门前,阴雾下泛着墨青色的光泽。

推门而进,柔晕的烛光下,映入眼帘的是一扇白玉屏风。

屏风采用松木为胎骨,沉柏的基座上雕刻着精美的云雷纹,紫檀雕花的边框内则是整块白玉浮雕。

浮雕的图案是一位俊美的白衣少年,手持折扇,凭栏而立,眉眼间竟与公子追屈万分相似。

没错,正是追屈。

他是这家青楼的主人,这扇屏风也是翠烟阁的警示招牌。

“衣冠不整,仪容不佳者,不得入内。”

作出这一警示,很有必要。

不过,为了彰显鬼鬼平等,追屈没有将字刻在屏风之上,自己的雕像就是标准。

在追屈的心中,翠烟阁不是那种流莺浪蝶之所。

这里是美娇遇知己,才子会佳人的地方。

倘若佳人才子正在你情我情,你侬我侬,猛地来个青面獠牙赤发蓝脸的家伙,吓坏了才子无所谓,要是吓坏了佳人,那可就不好了。

尤其是吓坏了羽裳姑娘,追屈可会拼命。

羽裳姑娘是翠烟阁的花魁,也是整个冥域的花魁,每年评花榜开榜时,魁首的芳名必定是翠烟阁的羽裳。

如果不是的话,追屈会不开心。

如果冥王追屈不开心,众鬼也别想安宁。

此刻,公子追屈正坐在羽裳姑娘的闺房内,目不转睛地望着画屏后的少女。

羽裳斜倚在暖塌的瑶枕上,松散的髻鬟偏在一旁。透过蝉翼的纱屏,能看到那张娇媚面容上泛起浓浓的愁意。

追屈知晓羽裳的愁。

那是少女前生的愁,相思之愁。

追屈清楚这愁来得毫无意义,终是轮回几世,羽裳也不会消了这愁。

酒醉时,羽裳曾向追屈说起埋在心底的情事,当时的追屈并无醋意。

既然开始述说衷肠,那就意味旧情已然终结,一场轰轰烈烈的真爱即将开始。

人间男女多是如此。

可是,百年过后,除了不愿投胎为人,羽裳还是羽裳,还是这般愁美人。

每日里,公子追屈也依旧如此地望着。

“羽裳,这百年来,你也知晓了他是神,一个随意留情的神,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良久,追屈再次说出这句已经说了百年的话。

“神又如何?他说不负我,我便信他。”

纱屏后,话语幽幽,满是哀怨之情。

“你已经等了百年,他没找过你,你还要再等百年吗?人有阳寿,鬼有阴辰,你还有几个百年可等?”

追屈没有丝毫怨意,唯有满满的怜爱。

一瞬间,纱屏后没有了声响。

羽裳倾身倒伏在软塌上,宽大的青纱锦衣覆满床,垂落于地。

“公子,奴家知道您为我所做的一切,也知道公子为奴家违背天命,可我就是不甘心。”

羽裳的声音尖锐起来,垂落的青衣也随着身子的颤抖而飞舞,如黛的发丝渐渐泛出红光。

“我把心许了他,人也给了他,为了他,我受尽万般苦。”

“你也说他是神,是呀,他是神呀!”

“神就应该如此薄情,如此愚弄人吗?”

话音之下,激荡的阴风从暖塌处喷涌而出,纱屏在顷刻间被震得粉碎。

追屈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走上前,将右手做法印状击出,左手则扶住了漂浮而起的羽裳。

“这又何苦呢?”

“若再如此,你必将成阴魔身,我也护不了你啦!”

追屈将法印按在羽裳的背部,继而又变换印法,挥手带出一道阴灵,羽裳的身子软了下来,伏倒在暖塌上。

“我为求公道便是魔,他欺骗世人却是神,这是哪里的公道?又算是什么天道?”

少女羽裳望着身边人,嘤嘤地哭泣起来。

赤红的血泪从双眸中流出,滑过玉脂般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