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故事是母亲在世时闲来给我们讲的。
大集体时姥爷给生产队喂牲口,牲口棚在一个独立的小院,那年节,饲养员是要住在牲口棚里给牲口加夜料的。
小院周围都是半截土墙,还有多处豁口四通八达。
姥爷觉得豁口太多,小院四处漏风,就在某一天拉了几平板车黄土和泥堵上了,没有想到夜里牲口棚里却炸了锅。
半夜时分,正亮着的煤油灯火苗上像是被罩上了一层蜘蛛网,灯光越来越暗,火焰还成了诡异的青绿色,牲口们也都不吃䓍了,咴儿哈地乱叫唤,四只蹄子在地上乱扒拉。担水的铁桶自己叮叮当当的做响,背草的大篓自己在地上滚来滚去……
姥爷胆子大,起来找张烟盒纸放在煤油灯上点着,灯光和火苗就都正常了,但不久都像煤油不足一样又暗淡下来。
觉是睡不成了,姥爷爬起来,猛抬头竟然发现拴牲口的木栏上垂下一条腿!
一个女人红棉袄红裤袜、红色绣花鞋,就是满头黑发垂下来正好挡住了半边脸……看不清楚长什么样,两条腿调皮的抖来抖去,也不说话。
就算是姥爷胆子大,也知道自己这是撞了邪了。
想起自己从来不做什么亏心事,断没有冤鬼复仇的事,想起来自己白天干的活忽然有些顿悟,当即祷告:是不是白天和泥补墙挡住了你常走的路?要是这样的话明天就给你扒开……
那女人好像能听懂他说的话,当即就消失不见了,之后油灯恢复如初,草篓也不滚了,水桶也不响了,牛啊、驴啊也都安静下来吃草。
后来,生产队解散了,姥爷开始做点小生意,人工拉着板车从山东贩些水果。
河南与山东之间有条黄河,不管是去还是回,都要上一次漫长的黄河大堤,如今对汽车来说都不算什么,但对那时候的人工拉车却是极大的考验。
有一次姥爷又进了货,拉车来到大堤下,正是响午时分,天热、累的也够呛,远远看着前边有棵树,树下荫凉处有个女人在歇脚。姥爷拉车来到树下却发现那女人不见了,正好,没有了男女授受不亲的嫌疑,姥爷也能在这儿凉快一会儿休息一下。
躺下小栖,忽然听到耳边一个女人的声音:大哥,趁趁你的车中不中?姥爷迷迷乎乎就答应了。
因为离家还有七八十里的路程,姥爷很快起来赶路,但累得满头大汗,车子却怎么都拉不动了!
不管他怎么使劲、用力,两个胶皮轱辘好像在地上生了根一样。
姥爷知道这是又撞了“邪”了,正在无可奈何的时候,远处来了一个骑自行车的年轻人,一身绿军装,来到姥爷近前热心的招呼:大爷,咋不走了?是不是上不去坡啊?我来帮你推一下吧!
年轻军人话音刚落地,手还没有搭到车帮上,姥爷就觉得车子猛然一轻,就像是有个很重的东西突然跳下来一样,车子轻松地就被他拉动了。
老人说,年青人“火力旺”,军人更是有一身凛然正义,可以冲去邪祟。
我很小的时候姥爷就故去了,故事也就只能成为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