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平日那个清冷疏离的人。
“早。”
他和人打招呼。
阮妤却没搭理他,平时见人三分笑的杏眼此时也一点情绪都没有,不带波澜地看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径直进了屋。
霍青行自然也瞧出了她不同于往日的情绪,他长眉微蹙,不明白她是怎么了,他并非是多话的人,若是别人,他不会多嘴问一句,可看着这样的阮妤,竟有些忍不住想问一问,薄唇微张,不等他出口询问,身后就传来一道清亮的男声,“东家!”
郑松跑了进来。
他怀里捧着一个用布包着的物件,进屋才瞧见还有人,呆了呆,讷讷朝霍青行点了点头,又看向阮妤,笑着跑过去,语气夹杂着兴奋,“东家,好了,您看看!”
“怎么跑这么急?”阮妤面对郑松时是完全不一样的态度,看着满面通红的少年,她替人倒了一盏温水,温声,“坐下,慢慢说。”
说话的时候又看了一眼仍站在原地的霍青行。
男人此时背对着窗子,逆着光,有些瞧不清他的脸,只能瞧见一个形影单只的身影,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这样的霍青行看着有些孤寂得可怜,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何况她自己也说不清刚刚那股莫名的烦躁是因为什么?因为霍青行不好好照顾自己?还是因为别的?
她不知道。
但其实霍青行这样做并没有错。
他们无亲无故,又都已成年,上回爹娘在倒也罢了,若只有他们两人同坐一辆马车,被人瞧见,指不定传出什么话,霍青行这样做,也不过是为她的名声着想。
想清楚了,她看着人的目光也没有原先的冷凝了,“过来坐。”说完也给人倒了一盏茶。
霍青行看了她一眼,抿着唇把未说出口的话吞回肚子,走过来坐在阮妤对面。
郑松却不敢坐。
只摆手,结巴道:“不,不用,我站着就好。”
阮妤也未强求,目光落在那被布匹包着的物件上,问人,“做好了?”
“哎!”
郑松眼睛闪着光,想打开的时候,又看了霍青行一眼,不知道这位公子是什么人,他一时有些犹豫……他从叔叔那边拿到后包了好几层布就是怕别人瞧见,还千叮咛万嘱咐让叔叔守口如瓶,刚刚在楼下阿福拉着他要看,他都不肯。
“无妨。”
阮妤知他心中所想,言简意赅,“他是我朋友。”
她说得寻常,霍青行喝茶的动作却一顿,他略带诧异的目光落在阮妤的身上,少女却没看他,只是看着桌上那个物件。
郑松听她这么解释,自然也就没再犹豫,揭开布后看着阮妤小心翼翼问,“东家,您看看,是不是您要的?”
“稍等。”
阮妤说完之后便低头仔细去看眼前的物件,一体式的铜火锅,最底下是圆盘的锅托,中间是镂空的支撑,上头圆柱和锅胆相连,和她前世见到的几乎算是一模一样了。
她点点头,十分满意,面上『露』出笑,“就是这样,你回头让你叔叔先做三十只。”估计了下时间,她问人,“十天够吗?”
郑松也不清楚需要多久,但也瞧出东家很急,想了想便说,“我现在就去和叔叔说,让他加急下。”
阮妤冲他笑道:“帮我和你叔叔说声辛苦,等回头东西弄出来,我会多给一半的钱做他的辛苦钱。”她现在急着用这东西,自然不会说什么客气话。
郑松想说不用辛苦钱,但想到婶婶的脾气,犹豫了下还是应了好。
阮妤又让人把这个铜火锅拿下楼去,让屠师傅他们按照这两日她教的把菜码在上头,等郑松应声离开后,她才看向对面那个自始至终都未说过一句话的霍青行,“有什么要问的?”
“你让我来,是画菜?”霍青行看着她问。
阮妤挑眉,似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猜着了,也没瞒他,“是画菜,回头等他们做好菜,端上来,你帮我画一幅,画好后我就让人放在门口做宣传。”
现在大家宣传都是靠口口相传,几乎还没有人用这样的办法。
但再过些年,这东西就会流行起来了,阮妤记得她后来住在长安,那些首饰、成衣铺子都会把当季流行的东西登记造册送往一些贵人府邸,只要把看中的东西告知奴仆,让他们去买就好了,连出门都不用。
不过酒楼的话,至少在她离世前,还无人用这样的法子。
想用的那个人,如今就坐在她面前,阮妤想到这又看了一眼霍青行,比起三十岁成熟温润的霍青行,眼前的少年纵使平日表现得再沉稳也不过是个才十六岁的少年。
和郑松一样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