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舟赶到现场时,只见到数十具尸体,整整齐齐的码放在柴垛上,柴垛前百人并立,默然不语。
苏问也在其中,在最前最前方,在尸体在柴垛之前。
“……”
望着足有一楼高的柴垛,以及柴垛上的一具具尸体,张舟亦是沉默,许久才迈开脚步,来到苏问身边:“谁干的?”
苏问没有回头,只看着柴垛,只看着尸体,话语平静的说道:“翼风卫!”
“翼风卫?”
似乎已经猜到答桉,张舟眼中并无意外,只是默然,片刻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苏问没有作答,望着柴垛上的一具具尸体,尤其是摆在正前中央的孟实父子二人:“我劝过他们,关掉这书场,回乡置地,颐养天年,但是他们不听……”
张舟:“……”
“是我的错!”
“是我连累了他们!”
“是我害死了他们!”
苏问回头,望向张舟,话语异常平静,不见一丝波澜。
两人相视,皆尽沉默。
许久,才见张舟出声:“走吧,还来得及!”
苏问没有回应,李助来到身边,为他系上了孝服衣带。
“……”
张舟见此,再度沉默,许久方才说道:“你不能去!”
苏问头也不回,平静回道:“为什么不能?”
张舟深深吸了一口:“那是云州宋氏!”
苏问神色不变:“那又如何?”
“他父是宋氏之主,他母是李门之女,他兄是天骄麟子,她姐是妙音首席!”
“那又如何?”
“你若杀他,他父,他母,他兄他姐都要与你不死不休,云州上下无你一寸容身之地!”
“那又如何?”
“他身边有宋氏家卫,均是百战精兵,军势如龙,还有翼风卫金阳府骁骑,那骁骑将凌风,兵家武修,王道龙气,敕封官职,后天之下,无人能敌,另外少华山,姹女宗,金刚寺的真传弟子,也均是二境修者!”
“那又如何?”
“你……!”
张舟气极出声:“你凭什么杀他,就凭你,就凭这些人?”
苏问点了点头,神色不变:“就凭我!”
“你……”
“好好好!”
张舟被他这句话顶得不知如何辩驳,只能深深吸一口气:“我就当你杀得了他,杀得了所有人,可杀完之后,代价呢,后果呢,你想过吗,宋氏震怒,必将血洗此地,而你也走不出云州,你知道吗!”
“……”
苏问望着他,陷入了沉默。
张舟顺了顺气,才将心中激动压下,苦口婆心的劝道:“这代价,这后果,你承受不住,安平百姓也承受不起,我知道这话不中听,但我还是要与你说!”
“退一步,海阔天空!”
“忍一时,风平浪静!”
张舟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手按在苏问肩头:“听我一句劝,走吧,离开这里,离开云州!”
苏问迎着他的目光,缓缓摇了摇头:“道长,我一直在退,一直在忍,一直在避,但退到今日,忍到今日,避到今日,我都未见海阔天空,风平浪静,只见大暗黑天,如山重压!”
“……”
这次,换到张舟沉默了。
“我一走了之,他们就会善罢甘休吗?”
苏问眼神平静,无波无澜:“自我而始,自我而终!”
“……”
张舟久久无言。
苏问也没有逼迫于他,只是说道:“道长,能否为我做这一场法事?”
“……”
张舟望着苏问,许久方才回声:“来年我多给你烧点纸钱!”
“多谢道长!”
苏问点了点头,再向前方,一手撩起衣摆,双膝跪倒在地,李助与身后众人也齐齐动作,同跪在地。
“诸位,幽冥路上,慢行一步!”
说罢,苏问站起,转身而去。
“小子!”
又听张舟出声,苏问停步回身,只见一物抛来,抬手将之接下,竟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紫金葫芦。
“这是……”
“壮行酒,杀人酒!”
张舟道士转过头去,摆了摆手:“最后这一葫芦了,别当着我的面喝。”
“多谢道长!”
“去去去去!”
“……”
张舟背身,不去看他,片刻之后再回过身来,却已不见苏问身影,只见一群人浩荡而去,心中千言万语,只余一声叹息:“祝你好运了,苏小子!”
说罢,便回过身来,望着柴垛上的一具具尸体,闭上双眼,诵起道经。
……
临街边,屋檐上,一人静立,默然无声。
“你不去阻止他吗?”
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