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就是你让蒙恬过来攻打朕的吗！”秦始皇暴怒，“若是天道尚存，你又如何做出此等不孝之事！”

“因为父王正在逆天而行，儿臣也只是为了让您不再这条路上越走越远罢了。”扶苏温润的回答道。

“你又如何说你的自杀是奉承天道？难道是天道让你自杀的吗！”

“儿臣的意思，是即便我成为您的继承人，大秦帝国，依旧会分崩离析。”

“什么？”秦始皇愣了一下。

“自我死后，在阴司也是不停的反思着大秦帝国，虽然父亲建立他极为年轻，但是它实际是一个极为老迈的集权化国家。

秦国在秦简公时期就已经实现了官僚化，至秦献公、秦孝公时期完成了最终的利益集团大洗牌。

秦简公时期至父王您灭六国已经有两个世纪，商鞅变法至您灭六国也有一个半世纪。

儿臣站在现在的角度，对于古代的集权政权，两个世纪已经接近了生命的尽头。

至于为什么父王您忽略这一点的原因，很大程度在于——那时，其他诸侯国也已经接近了生命的尽头。

比如魏国，作为最古老的集权王国，魏国的寿命早已超过了两个世纪。

当时，魏安釐王的疯狂变法迫害有产者和“二元政治”实现了魏国的回光返照。

但这种以透支国力为代价的霸权，在魏安釐王和信陵君死后瞬间崩盘。

再如赵国，赵悼襄王统治下的赵国也濒临崩溃，廉颇对乐乘的火并已经可以看出失控的端倪。

在之后，赵廷的利益集团无视秦国对太行的控制，疯狂地把仅存的战争资源和外交纵深消耗到攻燕和攻齐上面。

到了赵王迁时期，代郡系的上位最终促成了官僚系统的集体变节。

再看那当时最为强大的楚国，历代楚王统

治下相权过重的隐患终于爆发。

末代雄主楚考烈王的逝世，促成了多米诺骨牌的坍塌。

在宫廷斗争的烈焰中，楚国自动出局。

韩国同样，韩桓惠王的最后一搏被魏国轻蔑地掐死，此后，韩王的举措似乎寻找的一个合理的投降方式。

而反观父王的大秦帝国，其实出现这种问题的时间更早。

其中楚系的倒台使您失去了最重要的一支政治力量。

在秦昭襄王后期，秦廷内部早已失控，秦廷在天下无事的时候尝试灭韩，顶着荒年和纵方占优的时候与赵国决战，在魏、楚明显表现出歹意的时候尝试灭赵，在魏楚联盟趋于火并的阶段把周给灭了。

这不是因为父王您的昏庸，而是因为其中利益集团绑架着秦国，向着自我毁灭的方向快速前进。

所幸的是，秦廷的利益结构仍使其有一定的自救能力。

至秦庄襄王时期，楚系、齐系、赵系、燕系集团的力量联合起来维持住了局势。

不久之后，父王您以超凡的政治手腕压住了躁动的各股势力。

在秦灭六国的大潮，秦廷的外系集团因吞并母国而与母国的官僚体系合流，外系集团的力量进一步膨胀，至于大秦帝国的表面太平也是在您的铁腕下勉励维持。

此时此刻，那个老迈的集权封建王国其实已经到了寿命的尽头。

所以，大秦帝国的诞生其实就是类似于战国末期魏国的回光返照式的霸权，看似强盛但却早已到达了崩溃的极限。

最终，亥儿以疯狂的杀戮尝试压住各系集团的躁动——杀死皇子和公主，也就杀死了各个集团的头目——历代秦公子的政治资源均来自于母系和妻系，历代权臣也免不了娶公主为妻，只是那个时候，已于事无补。

所以，亥儿也是很

有头脑的一个皇帝，哪怕相比较来说，他比我更像您，虽然被赵高蒙蔽，但是做出的行为，已经是在努力的挽救飘摇的大秦帝国了。

当时齐王建和昌平君的阴魂，已经在冷笑着望着缩在角落中的亥儿了，齐地和楚地在蠢蠢欲动……

而我，也只是被陈胜吴广借了名号，那个扶苏在一个名叫大泽乡的地方喊出了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如果我是二世皇帝，也许就是“亥儿”喊出那句话了。

所以，我的自杀，只是顺承天道罢了，而亥儿最苦，让他承受了两千多年来的骂名。”

“亥儿愿意。”胡亥抓着扶苏的手，真切的说道。

秦始皇整个人却都是傻在了原地，身体已经是接近了全透明，开始从脚下逐渐化成粉末消散。

“朕一心想着长生之事，却还不如你看的透彻，实在是可悲。”

秦始皇沉默良久，随后缓缓说道。

在这一刻，他终于放下了自己心中的执念。

“儿臣不敢。”

面对秦始皇的幡然醒悟，即便是他即将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扶苏也显示出了一个作为儿子的谦卑。

“刚才你说，是我杀了你茅山师父与霁尘子，对吗？”秦始皇忽然转头看向叶枫。

“假如我告诉你，我们都是蝼蚁呢？”

秦始皇的消散已经是到了脖子。

“你什么意思？”叶枫厉声问道。

但是秦始皇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