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泰麻木地跪在地上,很是颓然,他不得不承认胤褆说的全中,他担心官署会严格审查此案,因此选择第一时间来拿走物件,销毁痕迹。
他相信了,他相信了……
章泰的双手无力落在身侧,仰着头不知看向何方,泪水在脸上纵横交错,嘴里呢喃重复着:“我怎么就……相信了呢?”
步军统领麻勒吉走上前,使着几名侍卫兵卒将章泰押走。
章泰浑浑噩噩,没有任何动作。
三皇子胤祉听着他呢喃的话语,忍不住点点头,他也奇怪呢,怎么就这么笨,这么轻易就上钩了:“换我肯定不会。”
“这也说不定。”胤褆看了眼尚在翻看完手上册子的胤礽,眼眸黑沉了许:“或许他也曾希望官府能查出那些案子,这才下意识相信了吧。”
胤祉愣了愣:“咦?”
至于四皇子胤禛的反应更快,挪到胤礽身边,他踮起脚尖,探头看向册子。
一行行字迹映入胤禛的眼里,让他忍不住睁大双眼:“这是——!?”
刚刚众人还在奇怪噶尔汉身为个普通旗人,怎能有这般多的银钱,待看完册子才晓得其中事。
册子里密密麻麻的记录,皆是各种尚未还清的欠债记录,里面还夹着厚厚一摞欠条——原来被逮捕的噶尔汉竟是个专做放贷生意的。
“他不是说他已经还完了吗?”胤祉记得先前询问时章泰曾提及欠债的事,还肯定的表示自己早已还完欠债。
“不,这里又有欠债的记录。”胤礽整理着一摞欠条,很快从中翻出几张来,汇总在一起的数字更是让人瞠目结舌。
明明说自己已还完欠款的章泰,竟是又一次欠下债务,还是近万两的高额巨债。
章泰颓然的低着头:“噶尔汉不止做放贷生意,私底下还在做赌场生意……”
“几年前我曾输掉一回,而后欠下三千两的债务……是奴才福晋拿出嫁妆替奴才还完了欠债。”
“奴才,奴才没再去赌了。”
“可那日喝了酒,噶尔汉又带我和喇克达一道去赌场转一转……我忍不住,我一下子忍不住……等回过神的时候又欠下了三千两……”
“我把这几年赚的钱都给他了……可别说还清钱,噶尔汉还和我说这点钱还利息都不够。”
“我问他,还差多少。”
“哈……他和我说还差他九千两……”章泰背对着众人,有气无力道:“他说,只要我愿意替他办事,剩余的债务便不再累计利息。”
“就是类似撞倒吴掌柜,他再去做好人的事?”胤褆闻言,打断章泰的话语。
“没错。”章泰点了点头,声音渐渐轻松下来:“奴才也算是为百姓做件好事,为民除害。”
胤祉喃喃:“为民除害……”
胤褆闻言,瞅了眼面露同情的胤祉,又抬眸看向再次跟随侍卫往外走的章泰:“你有没有想过,你这般下毒,你的好友喇克达也有可能中毒?也有可能丢了一条性命?”
胤祉微微一愣,忽然想起两者叠加以后毒性,要比单用一种食材来得更加迅猛。
即便喇克达并没有瘾疹,也大概率会引发呕吐腹泻等胃肠道症状,最后会是个什么结局,谁也不清楚。
至于胤褆比他们想得更深,在这个医疗水平落后,救治方法稀少,一场感冒也能夺走无数人生命的时代,即便喇克达没有像前身一般丢掉一条性命,也会重病一场,元气大伤。
章泰背影僵住,沉默不语。
胤褆见状,嗤笑了声:“别给你脸上贴金了,你有无数次可以报官的机会,最后却选择杀人灭口。”
“真的是因为欠债,还是说……你想要发财?你看上了噶尔汉的发财路,想要代替他继续做这事?”
饶是皇太子胤礽也被胤褆的猜测吓了一跳,偏偏看到僵着身体,一言不发的章泰时,隐隐觉得胤褆正戳中对方的痛点。
胤褆摇摇头:“章泰啊章泰,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赌徒,只不过这回你赌输的是你的性命。”
“噶尔汉又没有死……”章泰喃喃。
“啊。”胤褆看着章泰,右手握拳敲在左手心里:“本皇子一直都没有说,噶尔汉没中毒,中毒的是本皇子。”
章泰的脸庞瞬间扭曲了,他先是不可置信地看向其余人,在得到肯定答案以后他的双眼睁大到至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
“不是,不是——”
“我没下毒,我没下毒!!!”
“下毒的不是我——是吴掌柜啊!”
“我是无辜的——”
“我什么都没有做——我没有做啊啊啊!”
几名侍卫将他往门外拖去,章泰的嘶吼声渐渐变轻,却久久没有消散。
瞬间,胤祉把那些同情的思绪全丢了出去,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就如胤褆所说的一般,章泰可以选择报官举报置办赌场,放高利贷的噶尔汉,再不济也可以管住自己不与噶尔汉来往,更可以让自己不再赌博,而不是选择毒杀噶尔汉,并把罪名推给他人,美美躲在后面得利。
偏偏他一而再,再而三往火坑里走,最后落得个连命也赌掉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