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2)

随着官吏兵卒的呵斥声,围在酒楼四周看热闹的百姓们很快四散而开,只留下没了人迹,暗了烛火,唯有悬在檐角下的长灯笼还在随风轻轻晃动,远远瞧着,煞是寂寞。

“可惜了……”

“嗐,这都是命呐……”

“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可惜吴掌柜了,多好的人呐……”

风里依稀流淌着百姓的叹息声,可大部分人遗憾感慨几句后,又迅速将这事抛到脑后,忙碌起手头的事儿来,更没人注意身侧闪过的身影。

穿着一身灰褐色衣衫的男人拉了拉头顶的斗笠,低垂着头,迅速穿过人群。

他转进酒楼旁的小巷里,躲在门坊后注意四周。待周遭彻底安静下来以后,男人一脚踩上堆叠在地上的砖瓦,双手抓着两侧藤蔓轻盈蹬上围墙,动作行云流水,利索果断,如黑色的燕子般轻盈翻入酒楼。

他对酒楼的格局非常熟悉,直直来到灶房后头,只伸手往里一拨便打开窗户钻了进去。男人扫视一圈,并未停留,而是一路飞奔至二楼包厢,推门而入后立马看向博古架。

确定博古架上的器皿摆得整整齐齐,并未有人触碰过,男人长舒了口气。他放下心来,伸手拿起其中一只官窑雪花蓝盖罐来。

他一手抱着瓷器,一手掀开罐盖,往里瞅了眼,脸上登时露出喜色来。他急忙把罐盖搁博古架上,迫不及待地伸手进去,取出一本不大的册子来。

“呼……果然在这。”

“什么东西在这里?”

“当然是——”章泰嘴角噙着笑,下意识想要作答。只是他话说出口,身体便像是被浇了盆冰水般僵在原处,半响才挤出个鼻音来:“……嗬!”

章泰的手指轻轻抽动,册子从他的掌心滑落,随即落入另一只大手里。

侍卫高远微弯着腰,稳稳接住册子,随即双手送到胤褆手里。胤褆漫不经心地接过,目光还依然停留在对方身上:“原来还有这么个东西?章泰。”

“你,你们……”章泰呢喃。

“真被大哥说中了,他还真来了!”说话的是三皇子胤祉,他跟着皇太子胤礽从门后走了出来,好奇地上下打量这名笨贼。

“你,你们怎么会……”章泰的脸僵硬无比,抽动着挤出话语来。

“你是问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吗?”胤祉瞅着不可置信的章泰,全身心沉浸在傻贼上当的愉悦中:“本皇子可以告诉你哦~”

胤祉快乐的眯了眯眼,兴奋道:“是大哥!大哥怀疑你会出现,因此带着我们一直守在外头。”

??????

怀疑他会出现?一直守在外面?

章泰完全没想到会得到这般的答案,他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身体重重撞在博古架上,发出剧烈的碰撞声。

摆在上头的奢华器皿轻轻晃动,摇摇欲坠,高远与几名侍卫动作利索,一手一个,稳稳接住落下的瓷器,仔细检查里头,确定没有册子等物后才重新搁回架子上。

章泰的心脏胡乱狂跳着,脸色更是惨白如纸。他努力按捺住内心不安,身体往下滑去,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奴才,奴才只是想借此机会,把噶尔汉用来威胁奴才的东西拿走……”

“只是如此?”

“就,就只是如此!”

胤褆却是不信,慢条斯理说起章泰的作案过程:“你离开包间以后,并未前往茅厕,而是从包厢前面绕去灶房。”

“大皇子您说什么啊……”章泰背后被冷汗润湿,他舔舐着格外干燥的嘴唇,努力反驳着:“喇克达给我,给我作证了,我当时,我当时就是去了茅厕!”

“是吗?不对吧。”胤褆背着手,黑沉沉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章泰:“他只是看到你从后院小路通过,只是你的话语误导了他,让他以为你前去茅厕。”

章泰喉结滚动,一时失语。

胤褆瞥了眼他,继续往下说道:“想必同样经历过催债的你,清楚明白喇克达面对的绝境,更清楚明白时下已是他最后的机会,又或者说本就是你怂恿他升起偷钱的心思,暗示他你可以成为他的不在场证人。”

章泰对视上胤褆的双眼,身体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胤褆将他的反应尽数纳入眼中,沉声道:“你从喇克达口中得知酒楼安排的菜品……不,或许这也是你安排的。”

“你按之前预演的那般潜入灶房,将准备好的毒药放入带有黄裙竹荪的汤里,而后又翻窗而出,顺着你预先看好的道路离开酒楼,再次从后门进入。”

“一切都是如此顺利。”

“按照你想法制作餐食的吴掌柜,按照你想法选择偷窃的喇克达……”胤褆看着章泰略显扭曲的表情,话锋一转:“唯一出乎你意料的是酒楼前两日墙体破裂,瓦片翻落,而吴掌柜更是刚刚寻了人来修造房屋。”

“你完全没有提防,跳出围墙时重重踩在黄泥和砖瓦上,你的鞋履沾上黄泥不说,就连砖瓦都被你踩破了几片,你只好尽可能处理干净,以免案子复核时被官吏发现问题。”

章泰面上血色尽褪,惊恐地抬眸看向胤褆,眼前人的眼眸黑得惊人,仿佛像是跟在自己身后,把他的所作所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