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当天下午,由南城服装供应链协会和原创设计时装周组委会共同主办的服装原创设计大赛最后一轮初评会,在承办单位栗炻集团子公司“俪色服饰”十层多功能会议室召开。
评选会持续到将近六点还没结束,栗萧里听祁常安汇报:“评委们在为最后一个入围名额争执不下。”他不耐地按了按太阳穴。
吴歧路的电话在这时打过来,电话一通先问:“我该改口称呼‘栗董’吗?”显然是清楚栗萧里今天上午参加过轮值总裁竞选会议。
栗萧里情绪不高:“找栗董的话,打给我爸。”
他对轮值一事的考量,他们心照不宣,吴歧路并非真心关注这个,听出他心情不佳,反倒来劲了:“看来要通过‘萧里董’这扇后门与‘栗炻’达成合作,我还得等。”
他们之间没有后门一说。栗萧里不理会他的调侃:“说正事。”
吴歧路言归正转:“展会上‘旧印制衣’对那款改良毛呢绒面料很有兴趣……”
栗萧里听完眉头都没皱一下:“‘绮丽织染’的当家人是你,销售的事别问我。”
吴歧路啧了声:“旧印一向走中低端市场,忽然选了一款市面上只有俪色成衣使用的面料,你说我给你打这个电话是什么意思?”
国产改良毛柔软而富有弹性,表面光洁,平挺,光泽也好,是精纺呢绒所用的原料,质量不亚于进口毛,但受产量所限价格偏高,两相对比之下,很多服装企业更喜欢用外毛,因为消费者认标签上“澳毛”的字样,认为那才是好东西,贵得有理。
俪色服饰隶属于栗炻集团,是国产服装品牌,成衣使用的面辅料均为国产。吴歧路的绮丽织染研发并生产的这款昂贵的改良毛基本专供俪色,称得上是俪色御用。
“旧印换设计师了?”话一出口,栗萧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他今天有点无法思考,一时没想起来自己忽略了什么联系。
鉴于两人的私交,在旧印对改良毛呢绒面料表现出兴趣时,吴歧路便让下面的人旁敲侧击多问了几句,闻言轻笑道:“听说新聘了位海归设计师,履历很顶,女的。”
业内几乎无人不知,旧印现任总裁陈出新和总设计师并非单纯的雇主关系,吴歧路再这么刻意强调,莫名有了股暧昧的味道。
栗萧里对坊间八卦无感,“俪色销量平常,面料用量有限,和绮丽签的也不是专供合同,旧印既要给绮丽创收,你笑纳就好。”
吴歧路听不下去了,不厚道地说:“真看出来你是俪色老板了,处处给自己留脸面。据我所知,从你接管俪色,业绩就不太拿得出手,相较以往基本属于持续亏损状态,你说那是战略型亏损,我不和你辩,但你管这叫‘销量平常’,措辞可是不太严谨。”
轮值竞选会上他才因俪色的业绩被指摘,此刻又被老友挤兑。
栗萧里捏了捏眉心:“那你让我少亏点,明年俪色和绮丽的合同降两个点?”
你怎么对我都行,但不包括从我兜里掏钱。
吴歧路原地反击:“我现在听谁说话都像奸商,尤其是你,主要是你。”
栗萧里并不反驳,只一针见血地问:“你不想和旧印合作?”
吴歧路坦率地说:“旧印这两年的发展势头确实不错,可定位是中低端市场,刚有点起势就往高端面料上盯,显然是要借‘绮丽’到高端市场试水。大家都是同行,行业大环境好,我们都好,我给他抬轿没问题,问题是陈出新那个人口碑太差,四十好几的人了,有家有室还成天闹绯闻。我瞧不上他。”
这个理由很吴歧路。栗萧里失笑,表态:“绮丽的主,歧路总作。”
办公室的门毫无预警地被推开,祁常安疾步而来。
栗萧里敛笑,眉心微紧。
祁常安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敲门,忙道歉:“对不起栗总,我有急事。”说着就要转身折返回去重进。
栗萧里沉声:“什么事?”
祁常安被他一句话截回来,递上新鲜出炉的设计大赛初赛入围名单。
名单最末那个入围选手的名字映入眼帘,栗萧里的目光骤然一缩。
电话那端的吴歧路听到这边的动静,说:“那先这样,我就和你知会一声。”
“等等。”栗萧里叫住他,改口道,“陈出新要的那款面料,给他。”
“怎么的呢?”他变得太快,吴歧路不明所以。
栗萧里用手指抚了抚名单最末那个名字,“旧印那位海归设计师是,星回。”
“谁?”吴歧路以为自己听错了,哑了片刻,随即兴奋地“呵”了声,“那没话说,听你的。”他说完就挂了,栗萧里连手机都还没放下,他又打过来:“你好像不知道小星星回来,这不应该。提醒提醒你家小朋友,让她离陈出新那老‘色批’远点。”
那不是当年的小星回了。即便是,她也不全听他的。栗萧里右手食指无意识地轻扣着桌面:“提醒不了。”
吴歧路想到两人的关系:“那我去敲打敲打陈出新。”
“不用。”栗萧里微眯眼睛:“他敢对星回不规矩,我就教教他什么叫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