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声源看去,沈星溯似笑非笑地抱肩从门洞里走出,“猎隼这是将你视作了自己的雏鸟,在为你捕食。”
跟在沈星溯身后出来的菊落恼恨燕洄破坏了他们主仆二人难得温馨,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燕洄听完沈星溯的解释后,颇为吃惊,想起猎场时自己潦倒栽地,猎隼大老远飞来给她扔了一只鸟,原来不是出自沈星溯的授意警告她,而是要喂她进食。
燕洄心中感慨万分,蹲下来对着猎隼微笑道:“我不吃这些的,不过还是感谢你的好意”
少女柔婉清丽的侧脸仿佛镀了层薄光,眉眼弯弯温柔可亲,还尝试着伸出了纤细的手指,见猎隼没有抵触的意思,便轻轻拂过它轻韧的飞羽。
一晃间,沈星溯忽然忆起了旧时回忆。
薄暮金轮,幼时懵懂的沈星溯见蜜蜂蛰伏于花蕊之间吃得香甜,便用肥嘟嘟的小手摘下其中蓬勃娇艳的花骨朵,卷起衣摆兜着,摇摇晃晃地献到女子嘴边。
廊下的女子面容模糊不清,想围了层薄雾,可女子的一举一动却还深刻在他的脑海中。
当时她放下手中为他缝补了一半的小衣,郑重其事地从他手里接过了花,笑着拍了拍他的头,“这不是食物,我吃不了的,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好意。”
这些日常回忆原本平淡若水,却在飞快流逝的时光中显得弥足珍贵。
每每回想起故人,心口便泛起暖意,这股暖意却维持不了太久,很快便化作苦涩。
沈星溯收回神思。
下一瞬,猎隼拔地而起,一飞冲天。
掠起的气流掀动了燕洄的鬓发,她虽吃了一惊,但也不恼,笑眯眯看着猎隼七扭八歪地飞到了远处。
拍了拍裙角,燕洄站起身,正撞进沈星溯饶有兴趣注视着她的双眸。
燕洄心下一惊,垂下头避让了他的视线,微一福身便想告退。
却又被沈星溯中途拦了下来。
“别急着走,我有事与你说。”
燕洄垂着头,细弱的手指相互勾着,鹌鹑似的好像很怕他。
沈星溯轻咳了一声,便见少女的肩膀微不可查地一耸,他无声地笑了,“你的伤似乎是好利落了,前几日天气阴沉,你的伤处可有疼痒?”
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个体恤下人的主子。
燕洄见惯他翻脸不认人时的冷厉,陡然见他温润雅正的模样还有些发憷。
燕洄便一五一十地回答道:“禀二爷,我身上的伤全好了,只是动作拉扯间偶然会有些别扭,并不疼痛,也不影响生活。”
沈星溯淡淡地嗯了一声。
豹子啃腻了胫骨,悠闲地晃出了院子,出现在燕洄的视野中。
寒冷的冬日里,燕洄后背却沁出一层薄汗,低眉敛目,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豹子口周一圈粉红,前爪也沾了些碎肉,蹲在地上舔舐着。
燕洄的额头也浮了汗,嘴唇有些发白。
沈星溯察觉了燕洄的惧怕,微一挑眉,却并未遣退豹子,“岁末将近,府中这个时节都会开始着手操办祭祀祈福一事,不过在此之前,需要派人去华潭寺议好相关的事宜,往年这件事都是张总管与其余管事在办,不过张总管年纪大了些,事务繁忙,难免会吃力,所以……”
燕洄的眼皮情不自禁地跳了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想将此事放给你去做,一来能让你快速熟悉府中上下的人,二来可以历练你,如何?”
燕洄足缓了许久,抬眼看到菊落被吸了魂似的震惊模样,能猜测这件事并不如沈星溯说的那么随意轻松。
燕洄当即委婉回绝道:“奴婢初来乍到,才识短浅,难免有疏漏,这种大事实在有心无力,还求二爷交付给别人更为稳妥。”
沈星溯却像打定了主意让她接下,“你不必自谦,有不懂之处就去找张总管,他不敢不悉心教导你。”
燕洄张了张口,苦笑连连,意欲再说,却见长荣匆匆自外面赶来,走到沈星溯耳边轻声说了什么,沈星溯陡然沉了眸,抬脚走出了院子。
丝毫没给燕洄拒绝的机会,燕洄硬着头皮接下了这桩重事,肩上陡然重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