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梅尔(1 / 3)

说这话时,他脸上的表情格外令人印象深刻。

能看出来,青年想竭力保持镇定以让自己更有说服力,但藏在这样态度下的是一种……难以获知其来源的恐惧,他仿佛很想退缩,又在逼自己不得不去面对它——一言蔽之,很容易怀疑他精神有问题。

以情理而言,他诚恳得就差剖开肚子证明有几碗粉了;但从客观事实来讲,他拿来支持自己的证据几乎等于没有。

“你还在想那人的话?”狙击手问。

“不可能不想吧。”白芷摸摸下巴,“也太可疑了点。”

无论是李十针这个人,还是整个天堂镇。

她面前的桌上还摆着那杯沙荆汁。

果汁颜色澄澈透亮,一眼望得见底,看不出有加了任何料的可能。然而,李十针瞧她端着这个塑料杯时,马上压低声音警告说千万别喝,正常人喝了它会摄取到毒素——诸如此类莫名其妙的话。

“用不着考虑这些。”

兴许是出于难得一见的同行者的情谊,狙击手的话也多了几句。

“反正他们不会由着你来。”

白芷:“他们?”

不等狙击手解释,她已经明白了这指的就是遇见过的那些镇民。

事实如此,一路上凡是跟他们——准确来说是和她——交谈过的,言语间必然要提到今晚会举办的节庆,话里话外都是热烈相邀的自豪。一边走过路过都要送点东西,一边提到在庆典上随便玩玩、热闹点就行,白芷快有种不去是天大罪过的感觉了。

她抖了一抖。

果然人与人之间还是得有点边界感!

不过也并非全无好处,就比如在旅社前台办理入住的时候,她站在狙击手身后,冲着那位中年妇人悄悄地竖起食指,比划着“1”的数字。

阿姨笑得一脸“嗑到了”的表情,马上会意地说只剩下一间客房了,二位估计需要同住一室。

可惜,狙击手对此没有表露出任何反应,就像他进了房门后依然毫无波动——反正是有两张床的双人间,虽然空间不算太大,但依然是两张床。

……这人该不会在大家伙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出家了吧?

白芷准备好了一百零八种剧本,结果一套都没派上用场,好在她本来就不是单纯为这个才搞暗箱操作。

初来乍到的陌生环境下,稍微算了解点底细的二人同住也有个照应,她还指着“保镖”尽职尽责地处理掉风险呢。

她可柔弱了,呜呜。

白芷的注意力很快转移了。

自从一进城,除去这里的人们都热情过头以外,她还发现了另一个与第十区最大的不同之处。

当今的生态链遭到过严重破坏,还处于缓慢恢复的阶段,因此就像动物的稀少,纯天然木料很少出现在底层人民的生活中,远不及金属和塑料的普遍。

但天堂镇不是这样,从民居的窗框到手推车,再到眼下客房里的家具,都是以木制为主。这并非什么名贵的木料,品质倒是不错,白芷有最起码符合她曾经身份的眼光,纵然两边世界的物种不完全相同,推测也能推出大半。

同样奇怪的还有那些鸡肉和鸟肉,居然能随处可见到成为守卫摸鱼时的下酒菜,再有人也很难让人燃起碰的欲望。

还好她临离开第十区前在街边买了些吃食,顺带打包了点压缩饼干,一时半会儿的也不至于太饿。

狙击手的猜想是正确的。

中转的隐含义就是歇息,白芷靠着床头浅浅眯了一会儿,忽然被敲门声吵醒,再看时间已经临近傍晚了。

狙击手正坐在飘窗边上凝视外面,闻声也转过头来。白芷认命地打了个哈欠,一起行动以后她就发现了,如果不想把对面吓跑,跟人打交道这事还是得她来,这种诡异的分工模式同样得到了狙击手的默认,也算是各有各的发挥了。

“大闺女啊,这正好撞上节庆。”一开门,白芷就看到前台阿姨抱歉的笑脸,“本店今晚就不提供餐食了,你看这——”

“没关系没关系。”

她马上答道:“我们不在意。”

……说实话,白芷更好奇的是另一件事。

从第一次遇见到现在,她从来没看到狙击手摘下面具吃过东西,也不知道是去无人处搞定了还是另有原因。要是什么时候有个这种机会,她一定不会错过。

“哎,我的意思是,”阿姨一摆手,“庆典上的东西都是随便吃的,你们不去瞧瞧吗?”

啊这。

那殷切的眼神直瞅着白芷,大有她不答应就要继续磨下去的意味。白芷假意提了提嘴角,正打算再找个拒绝的理由,却听到身后传来枪带与衣料摩挲的响动,狙击手起身道:

“在哪边?”

“这就对了嘛!”阿姨立时笑逐颜开,“听我的,广场在那头!”

她给他们指过方向就喜不自胜地离开了,白芷这才开口:“我还当你肯定不会去呢。”

“去不去没有太大差别,早知道在搞什么名堂总比晚的好。”

他道。

“眼见为实。”

实力足够,说话就是有底气。

白芷模仿不来这久经沙场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