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牌位。
黑漆漆的牌位。
上面刻着死人的名字。
他把一进门就抱在怀里的牌位,趁着旁人不注意,放在了那些礼物的最上面。
众人纷纷呼吸一窒,场面绷紧成一根快要断开的弦;在旁人婚礼上送这种东西,和指着人头骂娘有什么区别。
顶头上,何富贵原本红彤彤的脸,也在看到牌位那“何雪梅”三个字时,一下子变得冷白。
像是被人从头开始浇了一身凉水。
他想过很多次见到那个在他一出生就抛下他的女人时,该是何等场景。
如果那个女人没有爱上那个落魄书生,或许他现在该叫陈富贵,是冀州陈氏下一代的家主,而不是密州何氏不尴不尬的二少爷。
他恨她无疑,但或许心里也有一丝一毫对于母爱隐秘的期盼。
所以如果再见,或许是感人肺腑的相认,也或许是相见不相识的擦肩;他会揽着明珠的腰身,告诉那个不负责任的母亲,他过得很好很好——
但他唯独没有想过,那个让密州何氏与冀州陈氏都恨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的女子,竟然早早就死了。
他唯独没想过。
看见的是一个冷冰冰的牌位。
好像他这二十年来的愤怒,都只是个笑话。
何九州抬起头来,那双漂亮又凌冽的凤眼,扫过四周,他好像看着在场所有人,又好像谁都没看。
邹娥皇听见这少年用一种远超年龄的冷静,对着他这血缘上的亲哥道:
“何富贵。”
“何雪梅十八年前就是死的,她不是不想接你,她是接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