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跟在韩仪清身边近十年,虽然不如采苹懂韩仪清,多少也是了解一些的,都说她们姑娘清冷不爱热闹,其实不然,青灯黄卷不过是无奈罢了。
果然便听得韩仪清接着道:“我倒是想去听听看,这卫风唱的戏目里面倒有一曲我很喜欢,不知道今日是不是要唱这一曲。”
采苹忙道:“我准备了软塌,姑娘可以靠在船舱中,此处开阔,虽然不如家中舒适,倒也不会累着。”
宁泽随韩仪清走进船舱内,随口问道:“表姐爱听的是哪一出?没准儿我能唱两句给你听听。”
韩仪清歪在团案花纹金绣软榻上,笑道:“原来你还有这项技艺。”
她哪里真的会让宁泽唱给她听,却还是说道:“你可听说过梁祝的故事,其中有一曲《十八相送》(注)你可听过?”
闻言宁泽有些意外,她原以为韩仪清是个恪守规矩的女子,却原来也能欣赏男女之间这种胆大求爱的故事。
宁泽笑言:“听过。”还真摆开架势唱了几句。
她微微的愣神韩仪清看在眼中,韩仪清一笑,却又低了头,低声说道:“你倒是和那祝英台有些像的,倒是适合他。”
韩仪清初次听到此曲时,听到祝英台骂梁山伯“呆头鹅”便楞住了,那时才知呆头鹅是什么意思。
这里面就牵扯到她的一段往事,祝英台女扮男装同梁山伯游学,梁山伯不识她是女儿身,她也曾经不识得别人是儿郎。
其实这往事很简单,五年前她的父亲韩雪松从福州调任回京,她因途中又染了病,只好停在徐州修养,再启程时却遭遇了山匪,她坐在马车中不敢出来,闹哄哄打了一阵外面便风平浪静了,不多时有男子声音传来:“姑娘,山匪已经被我打走了,看姑娘马车该是弓高侯府中人,我们也是回京不如由我们送姑娘一程。”
时下对女子严苛,她那时候虽然不足十二岁,却想着这一路回去,少不得被人说三道四,推拒道:“多谢这位公子,路程中诸多不便,我自己回去便是。”
车外人又笑道:“我可不是公子,我是我们家公子的护卫。你这些家仆有人逃了,有人受了伤,姑娘带着这些人上路恐怕还会有危险。”
她掀开帘子一角,见地上躺着几个人,只有两个嬷嬷和两个丫头守在外面,又略略掀起了些看到三个人骑着高头大马停在不远处,方才说话的是左边那个护卫。
看她帘子掀开一角,那中间的公子才道:“程朱理学那套害人不浅,你既不愿,那便随你。”
声音清泠泠,分外悦耳,他说完便先行骑马离开,也不知是天公作美还是恶作剧,一阵风吹来,将垂着琉璃珠的青纱帘掀开更多,她匆忙中看了那公子一眼,见他素衣若雪满身清贵,有杏花吹落在他鬓边,那样貌似是画中人,她的心不由得怦怦跳,赶紧拉下了帘子。
后来那公子虽说不管她,到底让她的护卫扮作女子送了她一程,直到到了京城门下,护卫才抹去脸上胭脂,声音也变的浑厚低沉,她这才意识到被人骗了,站在马车前吓得一时说不出话。
那护卫笑看着她说:“公子所言果然不假,姑娘还真是只呆头鹅,傻乎乎的连男女都不能分辨。”
这事过去不久魏国公府就有人来向她提亲,京中这些簪缨世家魏国公府独占鳌头,谁能想到他家的嫡长孙居然向一个侯府中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提亲,一时惊煞许多人。
直到后来在魏国公夫人的寿宴上她远远见到一穿暗红金线滚边,正面湘绣麟鸟直裰的男子时,才知道她遇到的那位公子便是沈霑。
这是她心中的一角隐秘,同谁都不曾提过,直到后来她胆子渐渐大起来,又读了许多古籍,才觉得沈霑说的有理,程朱虽有其道理,但是时下对女子的约束委实过分,原不该守。
只是她和梁山伯一样都是只呆头鹅,而且都注定要悲剧收场,所有缘分和记忆都会化蝶而去。
但那梁山伯和祝英台好歹双双化蝶,而她注定孤衾冷枕,赤条条来也赤条条去。
宁泽韩仪清两人又闲话几句,便听得湖心小亭中几句唱词清清楚楚传来:书房门前一枝梅,树上鸟儿对打对。喜鹊满树喳喳叫,向你梁兄报喜来。
韩仪清眼睛一亮,笑道:“老天怜我,还真是此曲。”
感叹完这一句,便不再言语,歪在榻上认认真真的听了起来,采苹和菱花又将舟划的距离戏台近了些,在一个荷叶茂密处停下,既能遮阳又能遮掩。
宁泽不愿窝在舱中,自己走到了船尾盘腿坐着,却听到有人说道:“四姑娘,听说你堂姐身体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