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略整理了一番思路,林宗德得了富贵后忘本,担心上门的父母哥哥让自己颜面受损,几次纠葛后,见哥哥要以孝道上告,林宗德担心误了自己前程,狗急跳墙将全家烧死。
林翼依旧陷在自己的悲伤中。
“虽然小的年纪小,但是记得清清楚楚,当时火势渐渐大了,祖父去拍门却发现门被反锁得紧紧的,祖母指着天痛骂林宗德,父亲将整个手指割下,写了这血书,推我出去之时还嘱咐我,千万不要叫人来救火,让我乘着夜色拼命跑,我跑啊跑啊,鞋子也磨破了,脚也出血了,但是我不敢停,我担心停下来,我的祖父祖母,我的父亲母亲便白白死了。”
袁彬问道:“怎么便确认是林宗德放的火?”
“除了他,柳州还有谁会要杀我们?”林翼擦了一把泪道,“而且父亲瞧见了衙役的身影,那衙役在放火浇油。”
“可怜的孩子。”瑞珠擦了一把泪道,“你逃出柳州后,怎么活下来的?”
“年纪小的时候,我和乞丐们讨饭,年纪大些了我便偷鸡摸狗。”林翼回忆起过去的岁月面色凄苦,“后来林宗德到了京城,我也随着到了京城,先是找了买书的铺子当学徒,一面识字攒钱,一面想伸冤,可是好几年下来,我发现民终究是告不过官的
。”
青鸢恍然道:“林宗德进京当了官,开了香料铺子,你便千方百计在铺子里头当学徒,目的是想接近林宗德,私下报仇?”
怪道怎么都不肯离开香料铺子,连凌夫人给出每月二两的月例都不肯离开。
“是的,小的见告官不成便存了私下报仇的心。”林翼咬了咬唇道,“可是好几年了,姓林的根本不曾来过铺子,小的担心日子久了,姓林的若是再做到阁老,首辅,小的这仇便没有一丝指望了。”
青鸢叹气道:“你怎么不早几日说,偏生今日!”
今日罗昭云成亲,若是早几日说还可以退亲,如今天地也拜了,夫妻也进洞房了,林宗德有罪,只会连累到无辜的罗昭云。
林翼道:“小的刚从凌夫人口中知道闻姑娘的名头,这几日便在闻府周围等着,可姑娘始终没有出府,今日才得了机会。”
“不打紧,成亲了也可以和离。”清浅抿嘴道,“只要发现不合适,什么时候都不晚。”
袁彬瞧了一眼清浅,似乎她话中有话呢。
清浅秀眉微蹙道:“有一处疑点,林宗德既然知道你们举家上门,既然他放火灭口,难道不会查火后的尸体吗?若是发现只有四具尸首,岂不是知道你逃出去了,以你四岁之躯,还能逃过衙役的追捕吗?”
即
使一时捕不到,时间久了总能抓到,林翼能活到如今,实在是奇迹。
林翼含泪道:“天可怜见,第三日小的冒着死回了柳州,想给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叩头,听说当夜打了十余个惊雷,那雷劈的位置恰巧是我们的住所,火上加雷,全家四口直接化成了骨灰,故而林宗德不知小的生死。”
袁彬招手崇山:“十余惊雷,已是当地大事,你去查查林公子说的时间,再对照柳州的州志,瞧瞧是否属实。”
崇山点头应道:“属下即刻派人去柳州查州志,再派人将当时招安的土匪带几个过来,林府老家也会派人询问虚实。”
“若有半个字虚言,让小的天打雷劈。”林翼再次磕头,“请大人为小的做主。”
“林公子,我还有一处疑惑不解。”清浅抿了抿嘴道,“灭门之案需要充足的动机,仅仅凭借担心家境贫寒失了面子,恐怕远远不够。”
袁彬问道:“从前,林宗德和你父母、你祖父母关系可和睦?”
林翼当时只有四岁,并不知道长辈们的恩怨,他想了想道:“当年林宗德六岁便在私塾读书,后来去县城读书、进京赶考,平时甚少回来,想必与祖父母和父母的关系淡漠。”
清浅摇头:“这理由也不够。”
林翼又道:“那几日在柳州,
祖父母和父母曾讨论过为何林宗德如此无情,小的听了几句,至今还有印象。”
四岁依旧有印象,必定是关系重大或超出常理,清浅忙道:“你说来听听。”
这些似乎在林翼心中回放无数回,他条理清晰道:“当年祖父在老家为林宗德定了一门亲事,林宗德嫌那女子是乡下人,粗俗不堪,死活不肯,进京途中背着家里娶了夫人,祖父母颇有微词。”
清浅摇头道:“这理由也不够。”
粉黛低声嘀咕道:“林夫人长得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斯文之人呀。”
林翼道:“祖父母和父母说,林宗德新娶的夫人很能生养,第一胎便生了一个儿子,只比小的大一岁,第二胎生了一对双胞胎,比我小两岁,林宗德不认咱们或许是担心我们拖家带口的连累了他。”
担心三个儿子生活质量下降吗?
清浅摇头:“理由还是不够。”
林翼有些着急道:“姑娘,小的知道理由不够充足,但是小的当年只有四岁,能知道的理由都说了,林宗德他为何要谋害全家的性命,只有天知地知他自己知道。”
袁彬站起身拍了拍林翼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