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出了闻府角门,春成的马车似乎永远在府门口候着清浅。
清浅上车吩咐道:“春成大哥,我去太后孙府。”
春成似乎很享受清浅的吩咐,精神一震道:“姑娘坐稳。”
清浅在马车上听瑞珠细细说起和红蕖的对话。
瑞珠道:“奴婢问了红蕖郡马之事,郡马冯元寿对德安王妃极为孝顺,春日添衣,冬日送炭,亲儿子也只能做到如此,不仅对王妃,便是对四岁的雅安小郡主也很好,王府内的下人甚至见过郡马给雅安小郡主私下当大马骑脖子上呢。”
粉黛赞道:“能让小孩骑在脖子上,郡马真是宠雅安小郡主,从小愿意让我骑大马的只有父亲和哥哥。”
春成在外头道:“我是被迫的。”
众人扑哧笑了,粉黛不依要打哥哥,青鸢拉着她笑道:“姑娘在说正经事,咱们且听瑞姑姑继续说。”
瑞珠继续道:“枝姨娘等四个姨娘是当年宫中的宫女,孙太后赐婚德安郡主后,赐了四个老成的宫女给郡马,提前一年伺候枕席,枝姨娘是四个宫女中最不受宠的。”
粉黛笑道:“最不受宠的还能留到最后?”
“正是因最不受宠才留到了最后。”瑞珠叹息着说出
原因,“最受宠的一个被郡主成亲后第二日就打发了出去,后来有个偷盗的被赶了出去,最后一个似乎是怀了郡马的孩子,悄悄打胎却大出血而亡。”
青鸢道:“枝姨娘这是因祸得福了?”
“也不算因祸得福吧。”瑞珠解释道,“德安郡主脾气急躁,动辄打骂下人,枝姨娘首当其中,好在这两年郡马对枝姨娘视若无物,枝姨娘也对郡主百般讨好,这才留了下来。”
清浅默默听着,问了一句道:“郡主死后,郡马如今在做什么?”
瑞珠回道:“奴婢听红蕖说,郡马为郡主请了大和尚念经七七四十九日,自己日日宿在灵前,有时大醉不醒,有时泣不成声,德安王府上下无不动容。”
清浅嗯了一声,再次吩咐瑞珠道:“回头你再去一趟德安王府,托红蕖姑姑留意郡马府的厨房。”
瑞珠似乎没听明白,反问道:“留意什么?”
“冯元寿除了酒和素斋外,厨房可曾动过荤腥。”清浅道,“若是只用了酒和素斋,郡马便真是在守灵,若是还有荤腥,这真心便要打折扣了。”
跋扈的郡主、悲恸的郡马,清浅总觉得里头不这么简单。
说话间,到了孙府,瑞珠
先下车递名帖。
不过片刻,孙府中门大开,十余个丫鬟簇拥着孙显夫人亲自来迎。
一见到清浅,孙显夫人便拉着她的手不让行礼,笑道:“闻姑娘,咱们是老熟人不必多礼了。”
清浅执意行礼,笑道:“礼不可废,清浅见过孙夫人。”
“你这孩子便是多礼。”孙显夫人拉着清浅进府笑道,“我夫君眼高于顶,朝中谁都看不上,唯独和文质最要好。上回凌府有案子,文质上门求夫君,我二话不说便去了凌府,听闻当时闻姑娘也在凌府,咱们真是缘分呢。”
清浅笑道:“夫人高义。”
孙显夫人转而叹息了一声道:“前几日还在为别人的案子忙,转眼便自家府上惹了案子,还是涉及皇亲国戚的命案,府上从婆婆到夫君无不忧心,婆婆好几日不曾合眼,昨日听说是文质和闻姑娘审案,总算是眯了一回眼。”
果然转到自家案子上,和德安王妃说的并无区别。
清浅道:“清浅去给老夫人请安。”
孙显夫人笑道:“正等着你呢,若不是休息不好,老夫人本要亲自接你的。”
这是客套话,不必相信,清浅抿嘴一笑道:“老夫人抬爱了。”
两人并婆子丫鬟
们浩浩荡荡,雕梁画栋间间隔有丫鬟送信到上房,穿过穿堂,走过抄手游廊,紫檀架子的大理石屏风后头是三间正厅,正厅后是孙老夫人的正房。
几个丫鬟肃然在门口,见孙显夫人和清浅到了,忙打起帘子笑道:“夫人,老夫人等候闻姑娘多时了。”
清浅含笑进了正房,只见一个银发苍苍的夫人坐在正中央,几个贵妇围坐赔笑说话,另有七八个姑娘站在老夫人和贵妇们身后,静默不语,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孙显夫人笑道:“老太太,闻姑娘到了。”
清浅上前跪下道:“清浅给老太太请安,给各位夫人请安。”
本不用行如此大礼,但孙老夫人是太后的生母,太后是姐姐的婆婆,论起来孙老夫人比自己长了两辈,加之身份尊贵,一个大礼是受得起的。
孙老夫人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忙道:“老四家的,快扶闻姑娘坐下说话。”
清浅笑着告了座,早有丫鬟送了芬芳清香的茶水上来。
清浅问了几句老夫人的身子,方拿出信函道:“昨日清浅奉太后口谕,去诏狱见了沈姐姐,沈姐姐精神尚好,再三嘱咐清浅问老夫人好,还带了一封家书。”
孙老夫人
顿时老泪纵横道:“老二家的,取了我的老花眼镜过来。”
一个花容月貌的姑娘上前笑道:“怡然为老祖宗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