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夫人透过窗棱,见一个沙弥恭敬地站在外头,目不斜视,显然是个极规矩的人。
丁羡月好容易逮到机会,冷笑道:“极好的一个沙弥,怎么到了姑娘口里,就成了刺客?姑娘想要立功的心思我们都明白,只不过故弄玄虚,实在没有必要。”
清浅见所有姑娘目光都打量外头的沙弥,又急又怒道:“休要打草惊蛇,都给我看着自己的碗里,老老实实吃饭。”
突然而发的气势蓬勃而出,姑娘们都低着头老实吃饭,不再旁顾。
丁羡月冷笑道:“素日觉得清浅姑娘温婉贤良,想不到发起脾气来,比赵姑娘有过之而不及。”
杨夫人的眼中露出了不满的神色,自己留丁羡月下来,可不是让她嘀嘀咕咕,说自己女儿坏话的。
丛飞燕误以为杨夫人对清浅不满,急得忙道:“清浅姐姐既然这么说,必定有她的道理,请夫人耐心听姐姐解释。”
丁羡月低声道:“蠢货,岂不知你们是竞争关系,有她没你,有你没她。”
清浅顾不上和丁羡月拌嘴,低声道:“你们仔细看这沙弥的模样。”
玉映扫了一眼沙弥,笑道:“奴婢并未看出有何不同来?”
“与昨日的沙弥比起来,他过于黑了几分。”清浅分析道,“大林寺的和尚没有武课,只需在庙里念经念佛,最多
就是下山打水砍柴,林子里头有树荫,沙弥们不至于晒这么黑。”
杨夫人沉思不语。
丁羡月冷笑道:“或许有些人天生就比被人黑些,就凭这一点说人是刺客,未免太武断了。”
清浅低声道:“夫人再看沙弥的头顶,显然比脸上和胳膊上的肤色要浅了许多,若是天生黑,不至于有的地方白皙,有的地方黑。”
沙弥头顶白得发油发亮,杨夫人问道:“这说明什么?”
清浅斩钉截铁道:“这说明此人从前不是沙弥,他的头发是刚剃的。”
杨夫人打了一个寒蝉。
丁羡月看了一眼那沙弥黑白分明的头顶,恰巧沙弥回望过来,吓得丁羡月一哆嗦。
清浅又道:“方才我出去接此人的托盘,发现此人关节骨骼粗大突出,虎口处有厚厚的茧子,这人必定是习武练刀之人。”
玉映发颤道:“这可如何是好?此人守着门口,我们出去不得,若是闯了进来,岂不是弥天大祸。”
清浅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方才我特特说起,里头呜呜泱泱全都是人,就是想着拖住此人。此人如今还未到山穷水尽之处,想必不会铤而走险。”
姑娘们哪里有心思吃饭,脸上的惶恐掩饰不住。
清浅道:“请夫人换下衣裳,扮成丫鬟混在姑娘们中间出去。”
姑娘们的眼光全都看
着玉映,在场的丫鬟只有她一个,不是她替杨夫人又是谁?
玉映期期艾艾道:“奴婢是很想替夫人的,可是奴婢骨架子小,夫人穿不下奴婢的衣裳的。”
玉映的衣裳宽大,怎会有穿不下一说,玉映这么说显然是不愿意涉险。
清浅看了一眼在场的姑娘,人人低下头去,显然都不愿意出头,姑娘们心中皆有一个念头,自己是来享福的,又不是来送命的。
“我的衣裳夫人能穿上。”丛飞燕道,“我来换吧。”
“我来吧。”清浅摇头道,“飞燕妹妹的衣裳,夫人才真是穿不下呢。”
丛飞燕身材小巧,不比玉映和清浅颀长,杨夫人身材瘦高,丛飞燕的衣裳只能到她的腿脖子。
而清浅今日穿的是一件宽大的粉色裙衫,中间系着一根腰带,瘦些胖些都不妨的。
哪能让女儿犯险,杨夫人坚决不同意道:“不成!”
为自己母亲而死,清浅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她不由分说脱下外衣道:“赶紧换衣裳,稍后来不及了,我自有脱身的方法。”
杨夫人见女儿心意已决,只得在里间更换了衣裳,清浅换上了杨夫人的宝蓝色缎裙,插上杨夫人的金步摇。
丛飞燕赞道:“本以为姐姐会压不住这富贵之色,没想到这些色彩在姐姐身上如此合适。”
毕竟是曾经当过诰
命夫人的,清浅哪里会镇压不住一件衣裳。
杨夫人看着清浅,揉了揉眼睛,从前并未觉得女儿有这种婉约和雄壮并存,高亢和静默缠绕的气势,比宫中的皇后似乎还是气势。
原本候在原地等待救援之人是最好,但用膳时分早已过,若是强行拖延时间,那刺客借口收拾餐盘进屋子,母亲和姑娘们更加危险。
清浅低声吩咐:“用完膳后,大家自如些出门。”
姑娘们出了屋子,哪有往日的自如,一个个低着头不说话,经过沙弥的时候更是加快了步伐。
沙弥似乎在瞧着山头发愣,姑娘们的异样并没有被沙弥及时发现。
杨夫人混在其中姑娘们中间,倒是不太出挑。
杨夫人保养得当,皮肤不错,身材也不错,换上了姑娘的发髻,低着头勉强能蒙混过关。
经过沙弥的时候,杨夫人有些心虚,步子有些不稳。
玉映扶了杨夫人一把,顺嘴道:“夫人小心。”
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