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首辅对儿子们严厉,但对杨夫人这个唯一的女儿千娇万宠,生怕受了半分委屈。丁羡月知道,若是这样回去,必定会被丁姨娘责骂,甚至连杨府自己都不能寄居。
丁羡月哭道:“方嬷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生赵宜儿的气。”
方嬷嬷脸上并无表情道:“丁姑娘用了赵姑娘的热水,还打骂了赵姑娘。不知丁姑娘生的什么气?”
丁羡月见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被杨夫人看在眼里,知道辩解无用,只能低头不语。
赵宜儿轻轻行了一礼道:“方嬷嬷,丁姑娘有一句话说的是,我们赵府虽然是七品知县府,但不能自甘低贱,上杆子讨好权贵。宜儿告辞,多谢夫人和姑姑的款待。”
方嬷嬷见赵宜儿去意已绝,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又斜斜瞥了一眼丁羡月,花容月貌却毫无头脑。
邵娟低声道:“方嬷嬷,我和赵姐姐一样,自请离去。”
清浅摇了摇头,看来赵宜儿和邵娟不知道府里的算盘,真以为来大林寺是赏花的,瞧她们的脸色,这回受挫不轻,骄傲跋扈的少女脸上满是失落和惶恐。
方嬷嬷叹息了一声道:“明日一早,奴婢送两位姑娘先行回府,夫人准备了一份礼物,是闻府的一份心意,还请两位姑
娘不要客气。”
赵宜儿倒是大方道:“多谢夫人,多谢嬷嬷。”
赵宜儿拉着邵娟道:“邵妹妹,我们回屋歇息吧。”
方嬷嬷看也不看丁羡月,仰头道:“明日送两位姑娘回府的时候,顺带也送丁姑娘回府,丁姑娘收拾行囊准备着吧。”
丁羡月面如死灰。
回到屋内,杨夫人含泪道:“没想到一个姨娘的远方侄女都嫌弃汾儿,我心中真是难受。”
方嬷嬷安慰道:“夫人,丁姑娘本就是拜高踩低之人,外头有几个姑娘倒是心性纯良,值得夫人托付大事的。”
杨夫人道:“丛姑娘不错,赵姑娘本是不错的,只可惜脾气急躁了些。”
玉映撇嘴道:“奴婢瞧着她们几个也就这样,装个一日两日的,谁不会呢?”
方嬷嬷不满地看了一眼玉映,中肯说了一句道:“日子是短了些,若是能长久住一段日子,才能显出真性情来。”
杨夫人踌躇道:“要不,我们邀了丛姑娘去府里小住?让汾儿和丛姑娘接触一番,看看汾儿自己的意思?”
玉映忙阻止道:“夫人,咱们府哪里能让外头女子住进来,老爷知道了必定不会同意,便是丛姑娘府上也不会答应的。”
杨夫人思考了一番道:“或者我收了她当干女儿
,这样就名正言顺了。”
“那更不行了!”玉映道,“不过一个低门姑娘,哪里就配当夫人的干女儿。”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方嬷嬷似笑非笑道,“奴婢看玉映这丫环长得不错,夫人又宠她,不如让玉映开脸去伺候少爷,既不用外头的人进府,玉映姑娘又得了身份,岂不是大好?”
玉映忙道:“奴婢不想嫁人,只想伺候夫人。”
方嬷嬷笑道:“若少爷纳了你进房,你不是更能长久伺候夫人了吗?”
玉映急得跪下道:“夫人,奴婢真的不愿嫁人,若夫人要将奴婢许配给男子,奴婢宁愿剃了头出家当姑子。”
杨夫人连忙拉起她道:“快起来,方嬷嬷不过是与你玩笑的,看你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快出去洗一把脸。我从前说过的,谁也不能轻易将你嫁了出去,老爷也不行。”
玉映得了杨夫人的准话,换上了笑容。
看着她轻快出门的模样,方嬷嬷叹道:“夫人也太容她了,宠得一个小丫鬟片子不知天高地厚。方才她明明是嫌弃少爷,夫人为何不发作她?”
方嬷嬷很不理解,杨夫人不但不发作,而且还说了一句“谁也不能轻易将你嫁了出去,老爷也不行。”
杨夫人素来性格柔顺,很少说出
这么决绝的话来。
杨夫人沉默了一阵道:“当年,滟儿也是这样,跪在我面前说不愿意进宫,只愿意伺候我一个,可我听了老爷的话,将滟儿劝进了宫中。方才玉映这孩子的模样语气,像足了滟儿当年的样子,你让我如何狠得下心责备她。”
原来是因玉映有皇后的影子,故而夫人纵容她。
方嬷嬷向来不喜欢玉映,有些不屑道:“凭她也配与皇后娘娘相提并论。”
院子外头,玉映对着方嬷嬷的方向,恨恨瞪了一眼,低声啐道:“老东西!”
一切归于宁静。
大林寺的夜晚依旧恢复了静默,但暗流下的涌动不断。
夜里,锦衣卫们的身影穿梭在山头排查,一条黑影嗖地钻入了寺庙之中,无声无息。
第二日一早,方嬷嬷送了两位姑娘回府,独独留了玉映和一个小丫鬟伺候杨夫人和众姑娘们。到底顾及丁姨娘的面子,杨夫人没有将丁羡月遣送回去,只对她不冷不淡的。
清浅等送了赵宜儿,来到正房伺候杨夫人早膳,早膳很简单,几碟子素包子,一海碗稀粥,加上几个精致小菜。
姑娘们见走了三个人,不免有些兴致不高,怏怏地坐在桌边,玉映贴身服侍着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