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里柜子都上了锁,案上剩下半个糙馒头。王桂香防他和防贼一样,一旦出门,必定要把金贵的东西锁起来。
就着半瓢冷水,李朔月狼吞虎咽将糙馒头吃了个干净。
老的打骂奴役他,小的假模假样说些好话骗他,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都是黑心肠,没一个好东西。
李朔月悄悄骂了几句,先前李夏阳“十分好心”给他拿过白面馒头和糖,那时候他也蠢笨,竟以为李夏阳和他娘不一样,真心为了他好。
可每次他吃了这些东西,第二天必定要遭王桂花的毒打,骂他狼心狗肺不知感恩偷东西,说自己养了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王桂香打骂时声势浩大,隔壁几家都能看热闹。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王桂香恨不得叫全村人都知道,好像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这对母子一唱一和,仿佛他真做了那些事一样。
看戏的人对他指指点点,好似他能撬开门锁偷他们的钱财米面。
他再傻都知道这是李夏阳给他设的圈套,一次两次没长记性,十次八次总能记住。
他不敢接李夏阳的东西,离他远远的,能避开就避开。
远处的哥儿步履匆匆,李朔月不明白,李夏阳这样满肚子坏水儿的哥儿,怎么能遇到陈展这样的好郎君?
他才该被卖进花楼,学习怎么伺候男人!
李朔月心里悲愤,只觉得瞎了眼的老天爷十分不公,在心底骂够了李夏阳,他又开始发愁,陈展会喜欢现在的他吗?
瘦小低矮,红痕浅淡,腰细屁股小,一看便不好生养。
他只是现在不好看,日后身体养好了,可有倾城之姿,不然也不会被送进摄政王府,可这些陈展又不知道。
李朔月掐住自己的腰,愁眉苦脸,蹲在屋里,焦躁地啃起了手指。
经过两天的观察,李朔月发现,好像只有自己重活一遭,无论是王桂香还是李有财,都还是老样子,李夏阳整天绣他的帕子,和陈展并无交集。
李朔月松了口气,李夏阳没有重活一遭是最好的,否则他要是带着之前的记忆先他一步嫁给陈展,那他可怎么办?
想着未来能做陈展的夫郎,李朔月兴奋地在床上打滚,他也终于能过上好日子了。
晚饭照例是半个糙馒头,李朔月坐在院子里慢吞吞吃,门口王桂香养的大黑狗吃完了自己盆里的馒头,肚子还饿着,凶神恶煞跑到李朔月面前,两眼冒光,喉咙里一并发出可怕的呼噜声。
李朔月吓了一跳,突然之间那大黑狗朝他扑来,咬走了他手心里的馒头。
狗仗人势,李朔月气得掉眼泪,王桂香养的狗都要欺负他,他只有半块馒头吃,可这大黑狗有整个糙馒头泡菜汁吃,怎么还来抢他的!
“恶狗!”李朔月怒骂,又不敢上去抢,只好看着黑狗三两口把馒头吃进肚里。
黑狗吃完馒头,朝李朔月呲牙,而后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甩着尾巴回了自己的窝。
恶狠狠朝黑狗的方向打了两个拳头,李朔月蔫哒哒回了自己的柴屋,今日是十四,再熬几天就好了,李朔月揉着肚子,强迫自己入睡,明日还要干活,不能起来迟了。
“喵呜~喵呜~”
窗外突然响起两声猫叫,李朔月翻了个身,想着这猫怎么不去捉老鼠,跑到这里叫春?
还叫的那样难听。
闭眼睡了一会,猫叫声渐渐小了。
李朔月猛地坐直身体,他想起来了,这不是猫叫,这是学猫叫的白五。
往常白五在夜里唤他,就是学猫叫蛐蛐叫,许久没见过这个男人,他都快要把这事给忘了。
去年冬天,他在山上找吃的,恰巧遇到白五翻山头回家,那时候白五给了他一个鸡蛋吃,从那时起,白五时不时给他带些吃食,两人的关系日渐亲密。
从前的李朔月傻极了,白五碰他的腰或是隐秘的地方,他傻愣愣从没拒绝过。
没有娘亲教导,又在村里子遭人厌弃,夫妻之事他不懂,也没人教他。
有一日白五给他带了整只烧鸡,香喷喷的烧鸡又鲜又美,李朔月吃的肚子都撑了,也就是那天,他在野地里把自己给了白五。
那一年,他十九岁
白家是村里的大户,兄弟姊妹七八个,家里光良田就有三十亩,一家人心齐,日子也过得红火。
李朔月哪敢肖想嫁入这样的人家,可白五总咬住他的耳朵说,他爹娘不会在乎他的身份,只要他自己愿意就好,他听着听着,竟然都当了真。
白五满嘴花言巧语,说会求提亲娶他做夫郎,可他们私通半年有余,直至他被卖入花楼,都没有媒婆上门给他说过亲。
李朔月拎着小包袱随龟公往县上走时,恰巧在村口遇上了身带红花、胯骑白马的白五,他身后跟了顶八人抬的红轿子,李朔月才知道白五今日新娶夫郎。
他愣愣看了一会儿,被龟公拽着往村口走。
李朔月将头闷进被子里,眼睛不受控落下颗颗滚烫的泪珠,他日日都想着白五来娶自己,他还记得那日的烧鸡那样好吃,是这十九年来自己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可白五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