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现如今政局乱成一团,本来他只是杀那几个当地颇有名望的儒生, 虽则会引起许多人不满却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如今却是整整几百个年轻的儒生, 只要有心人哪个一煽动, 便是一起燎原的大火。
可这位主向来固执, 谁说都没用。
“西北不缺这百十来个读书人”,司徒空山早先便被这些人骂的头疼, 如今杀心起再听劝谏无由厌烦,“我就是强权,天下之事由他们的笔杆子决定了吗?”
这些读书人身后定有人煽动没错, 想阻他充兵。天下息壤,利来利往。他为权,可那些个文人却一个个如他嘴里说的那样干净, 而那背后煽动之人,又想看到什么?
“此事不必再议。”说完便起身离了。
陈隶与葛无还在他身后,均脸色沉凝。
“他太乾纲独断。”陈隶道,“此法可解一时之祸,可却后患无穷。”正如暴秦,统一六国又如何, 不过二世而止。
葛无还不比陈隶想事如此想当然, 之前刚与夷人一战, 此战损耗不少。若再不补了空,反倒被这些文人影响的军心不稳自然不行, 可他如此强权高压, 亦是一个极端之策。
——
天香和豆蔻互相看了两眼, “夫人怎么到现在还未起?”
今儿个七月乞巧节,刚好同知夫人举了赏月宴,又早递了夫人拜贴。昨天万妈妈还专门叮嘱了早起要穿什么样的衣服,戴什么样的首饰,如今都日上三竿了,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万氏从一旁走了过来,她已梳妆好,还是往常的严肃模样。
“还没起?”朝着两个小丫头问了一句。
两人点了点头。万氏便轻轻叩了门扉,里头还是无甚声音传来,她轻轻推开门。一股子咸腥的味道瞬间涌入鼻头,万氏这样伺候惯了的人都忍不住红了老脸。女主子人胆小娇软,昨个儿怕她不变通得罪了他,万氏趴在门口听了一会儿。
听得有娇吟声传出来后便放了心走了。如今却觉室内这股气息浓郁的厉害,天香豆蔻两个丫头不明所以,跟在万氏后头往里走。里头人侧睡,一头如墨长发披散在床周,被子微微泛起一个窝,伴着那股情事后的味道,总无端让人觉得暧昧。
天香放下装着水金盆儿,走到床边,轻轻推了推芸珠的肩膀,柔滑的被面儿瞬间从她肩头缓落,那上面满布密密麻麻的吻痕,青红交错。
天香吓了一跳,这大人是吃人的怪物吗?好好一个白皙的背面儿怎么成了这样?
芸珠昨日夜里困顿的很,睡下之后就不醒人事。微微睁起来眼儿,便被眼前刺眼儿的光弄的眼睛不畅,顿时又立马清醒,“几时了?”她记得今日要赴宴。
刚从床上半坐起来她脸色就变了,底下刺痛的感觉先不提,她胸口上全都是红印儿,手指印儿。如今夏日,她今天又要去赴宴,总不能穿一身冬装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又连忙唤丫鬟拿铜镜过来往自己脖子上照了照。
他属狗的吗?
“伺候夫人起来”,万氏看着呆愣的女主子,她头发散乱的披在肩头,显然两个人昨夜没叫过水,她身上一片狼藉,却又多生出几番妇人的妩媚,“老奴去备热水,夫人梳洗一下。那些个……一会儿拿粉遮一遮,若实在不行便找个有领子的穿上。”
芸珠颇为不自在的垂头。
很快下人布好了屏风和浴桶,天香替她裹了白娟扶着她踏入浴桶。豆蔻便和万妈妈一起卷了昨日用过的被褥,芸珠偷偷朝后面觑了一眼,那略带着白稠和血丝儿的被褥豆蔻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卷了拿走。
她才踏入浴桶,慢慢往脸上撩起一捧水,缓了昨日的乏。
——
乞巧节宴本是未出阁的女儿家会情郎的日子,西北民风本来就粗狂,更有些胆大的更是敢邀请情郎来试婚。成了婚的妇人没会情郎这回事儿了,便会聚在一起赏月吃茶,或是看些歌舞表演。
按司徒空山讲的便是一群女人没事儿做,扎堆儿的找些无聊。
程纤纤在此地哪儿来什么情郎,也被程氏带来在下座。上头同知夫人穿着件儿宝蓝色的褂子,配马面裙,画着最时兴的挑眉,就是她脸庞肤色有些黑,做如今最时兴的打扮反倒有些不伦不类。
程氏看了眼同知夫人,又侧耳朝程纤纤说些什么,两人便一同捂嘴笑了。
有女人的地方,尤其是很多女人地方,等同于没有硝烟的站场。在场所有的女客分了三个长桌的席,肖茹按照他们丈夫高低官位的次序分好了座位,又发现之前早安排好的珠夫人的位置被个还梳着未出阁发饰的少女给占了。
她父亲是一个秀才,之前嫁给同知时他还没如今这样的身份。到现在他跟了如今的主儿,身份日渐高涨,自己也得学的更多。于程氏相公的空职不同,肖茹丈夫做的是实事,因此她虽然出身乡下,却还不少人巴着她。
程氏总以为自己是汴城里的老人,不大瞧的起她。
“这位姑娘敢问是何人?”肖茹看她坐的稳稳当当,反倒自己有些尴尬了,又不好赶她起来。
程纤纤暗自比了自己与同知夫人,虽觉得她样貌普通但此刻被问起还是一脸恭敬,“奴家本姓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