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隽意是真的对侯府的富贵荣华,毫不在意的。
哪怕只要他低个头,就可以少走几十年的弯路。
但如果真的可以选择,他大概是愿意自己从不是什么公府少爷的。
姜映梨本以为这桩认亲会轰轰烈烈的,却不曾想,沈隽意这般冷静,倒是显得这场面很是冷淡尴尬。
两人被客气地请入府中。
房间里的铜雀大香炉吞云吐雾,空气中弥漫着幽邃馥郁的藏香。
凌降曜躺在软榻上,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眼神阴郁而深邃,膝上搭着薄薄的毯子,搭在膝上的手腕,单薄而消瘦,青筋毕现。
他看着被红螺引进来的姜映梨和沈隽意,眼神又瞬间的阴冷,又很快恢复正常。
视线不经意地在沈隽意身上逡巡。
红螺微微躬身,“姜大夫,沈公子,请。”
姜映梨在红螺唇上的伤口上掠过,颔首道了谢。
“世子。”
她拱了拱手行礼。
凌降曜的目光收回,顺势落在她的身上,眼神闪了闪,手掌松开了紧攥的毯子,指尖漫不经心地揉开,勉强扯了扯唇角。
“姜大夫,劳烦了。”
从前的凌降曜素来傲气,说话总是居高临下的,难得看他说出这般客气的话。
莫说是姜映梨,就是红螺都微微愕然地悄悄望了过来。
姜映梨装作不知,笑道:“世子花钱请我,我如何会不来。”
有钱不赚,傻子嘛!
凌降曜神色微僵,他又看了眼沈隽意,对红螺使了个眼色。
红螺移来两个绣凳,“沈公子和姜大夫快快请坐。”
又嘱咐人看茶。
沈隽意也是拱了拱手,从善如流。
在场几人其实已是心知肚明,却还是在相互试探,故而这氛围也就显得格外的凝滞。
但落在外人眼中,沈隽意和凌降曜还是师侄关系,自然交情不同。
凌降曜对着沈隽意随口叙旧两句,莫过于是关切他中了秀才之事,仿佛先前指使姜青榕下绊子之人并非是他。
沈隽意也没提,两人虚假地叙旧。
然后凌降曜抬手掩住嘴,轻轻咳嗽了两声,“说来,马上就要乡试了,我打算留在此处乡试。不知你打算何时去往幽州?”
“如果可以,咱们可以搭个伴儿。”
一般来说,乡试是考生家乡所在州府举办,但凌降曜虽出身京都,本也是该回京都科考的。
可以平阳公府的能耐,自是不必在意这个户籍地的。
赵恒渊是其老师,完全可以替他办了这件事。
故而,他前去幽州科考并不出奇。
沈隽意淡淡道:“还未曾定。回头得跟其他同窗商议,等有了结果,我再告知世子,如何?”
这话听着其实就很像是谎言。
毕竟乡试在即,地处幽州,路途遥远,但凡心里有章程的学子,恐怕早租好了车马,伙同好了同窗,定好了时间的。
哪怕沈隽意的确没想好,可落在凌降曜耳中,就是他推拒了。
望着沈隽意那健康而红润的俊脸,再看看对方虽单薄,却挺拔的身姿,凌降曜就不由暗自咬碎了银牙,心底的嫉妒就如烟云,翻滚奔腾。
但凡他有沈隽意的健康身体,又怎会像是现在这般忐忑!
“是吗?那我就等候了。我府中的护卫都是父亲给我精挑细选的,若还有其他同窗一道,应当是能够震慑那些宵小,顺利抵达。”
说着,他又忍不住低声咳嗽,胸腔震动,嗓音急促。
红螺颇为担心地送来梨汤茶,小声道:“世子,是否该让姜大夫先给看个诊?”
姜映梨也适时道:“世子把手伸出来。”
凌降曜手指微微动了动,闭了闭眼,探出手来。
姜映梨隔着衣服,摁在他的脉搏处,静静诊断。
半晌,她才收回手,看了眼凌降曜,“不曾有什么大碍。想来是近来天气反复,乍暖还寒,难免有些不适应。”
“世子还是莫要贪凉为好,多喝些润肺的药膳即可。”
这种小毛病本就没有必要让姜映梨跑一趟的。
凌降曜让她来,本就是想试探一二,再来是想与她谈谈,而今见到她跟沈隽意一道出现,两人眉目有情的模样,又觉得那些话不必再提。
再来嘛……
他可有可无地颔首,觑了眼红螺。
红螺连忙道:“说来也是,最近世子总是不舒服得很,特别是夜间,总是要吃了您给的药方能睡好。这次前往幽州时间颇长,姜大夫可能多给些药备着。”
“我们可以加钱的。”
她补充了句。
姜映梨闻言,微微扬眉,有些为难,“药是定量制作的,如果真的要一次性要那么多的话,实是难以为继。”
她的空间药物品类繁多,数量却是有限,有些用完就得等刷时间更新。
这些自是不足为外人道。
这也是为何她致力于在药堂里自己制作中药丸替代的缘由,不然哪里有那么多药挥霍。
至于那些无法替代的药,她都会精简用,以备着不时之需,每个月没用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