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绍浑身没气力,好在贴身小厮很有眼力,挽起他的衣袖搁在药枕上,又仔细地给其腰背后垫上柔软的枕头。
姜映梨指尖触碰到冰凉的脉搏,眉头微一扬,片刻后,她收回手,示意胡掌柜也试试。
胡掌柜面色严肃地上前。
“……肾阴不足,实沉偏弦,沉细无力……恐是……”胡掌柜小心看着谢乡绅等人的面色,斟酌言辞:“……子嗣有碍,寿数亦……”
话语未落,谢夫人就捂脸偏头哭泣,谢广庸亦是面色凄然。
倒是谢元绍神色如常,苍白的唇略略弯起,小声道:“娘,您别哭。是孩儿无能,断了家中香火,愧对祖宗……爹,今后您可过继小叔家的小弟,有他在,亦可不坠我谢家名声,也可替小妹今后撑腰。”
他这安排后事的架势,就令谢广庸心中苦涩难当,他虎目含泪,看向姜映梨,“姜大夫,我儿胎中便有些不足,这些年我遵循医嘱,以上好的汤药养护。”
“没成想去岁年末,他出行受了伤,回来后这身体就愈发不好,从月前就开始尿血,不只是这槐花镇的大夫,便是燕北城和柳城的大夫我都亦请过……”
说到这,谢广庸痛苦道,“人人都道命数如此。但我已过不惑之年,实是无法接受这白发人送黑发人……”
谢夫人心中悲恸,忍不住滚滚落泪,痛心道:“我儿啊……你是要生生挖走我的心啊!天爷啊,便是拿走我的命即可,何必要带走我儿……”
胡掌柜也被这氛围感染,不禁叹了口气。
这世上最无奈的莫过于生离死别了!
姜映梨正在思索,贸贸然被哭声惊到,倍感无语地揉了揉耳朵:“这人还没死呐!吵的头疼。”
胡掌柜跟她合作许久,自是立刻明白过来她的意思,“这也能治?”
“确认病灶,对症下药,自是可能。”姜映梨问谢元绍,“谢公子可有腰背腹痛,寒战发热,烦躁恶心,尿频疼痛?”
“……有。”
姜映梨起身,在腰背后叩了叩,掌下肌肉骤然紧缩。
“此处可疼?”
“疼。”谢公子脸色惨白,强忍回道。
“伤在何处?”姜映梨转而又问起伤势。
谢元绍迟疑,“这……”
“医者眼中无男女,谢公子尽管展示便是,也需得有个判断。”
谢广庸也连忙催促,“阿绍莫要耽搁,挽起衣服叫姜大夫瞧瞧。”
小厮连忙撩起谢元绍的衣服,露出了腰间的伤处。
伤口结疤呈现红肉,但皮肤处隐见血疹。
姜映梨若有所思。
“姜大夫?”谢广庸紧张道,“我儿这情况很严重否?他当时这伤势足足养了月余,才勉强结疤。大夫说他是胎中不足,这才导致伤势好得艰难。”
姜映梨回神,“令公子体质虚弱,免疫力低下,这是难免的。不过运气挺好,避开了重要器官,也没有感染败血……只是,若是没错的话,令公子是肾结石。”
“肾、肾结石?”谢广庸一愣。
谢元绍则是根据字面意思推测,“我肾里有石头?为何?我往日里不曾吃过石头下腹,上回受伤也清理干净了伤口……”
他百思不得其解。
“肾结石可不是外界进去的石头,是本身因为各种因素产生的。”姜映梨简单解释道,“谢公子自小体弱,又常用药,导致本身代谢异常,这回又受伤导致肾炎,自是来势汹汹。”
“那,那姜大夫的意思是,我儿有救?”谢广庸小心地问道。
“这不算什么大病,只要把石头排出体内即可。”姜映梨淡淡道,“我开两贴药,谢公子照着吃几日。”
本来最好的办法是做彩超,但条件不允许,她只能开些药消炎治疗为主。
谢广庸闻言,当即叫人去铺纸磨墨。
姜映梨写了一个利尿方子,又从空间里配了双氯芬酸钠和碳酸氢钠片等药片,用纸张包好。
“每日吃一纸包,然后记住饮食清淡,多喝水多运动。每日里多注意尿壶,看看是否有尿石和尿砂,要是排出来了就与我说,我再换个方子。”
“是。”
谢广庸和谢夫人当即认真记下,谢夫人更是立刻让下人去抓药,然后还命人去备下席面招待。
姜映梨摆了摆手,“这些都不必麻烦。只要谢公子平安无事,我们两家的恩怨也就到此为止了。”
说完,她也没多留,带着胡掌柜就离开了谢家府邸。
胡掌柜全程都很安静,待得离开后,他才忍不住出声,“谢公子真的能好?这谢公子先天不足,往日里多少好药养着,死活都无用,他那身体就跟个漏斗一般,多好的东西都留不住的。”
“所以谢公子那么简单的伤势,就是再好的金疮药都难养。不过,瞧了他的脉象,我倒是能理解,为何谢家着急嫁女娶媳了。”
“这谢家偌大家业,若是不留个继承人,待得谢乡绅百年后,怕是都得被亲眷吞了去不可。”
姜映梨斜睨着他:“胡掌柜,你近来是改行去润笔写书了吗?不然,何至于对这后宅家珍八卦这般感兴趣?”
胡掌柜一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