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嬷嬷把药膳放置绣桌上,给她盛了一碗端过来,语气轻柔唤道:“主子?该用药膳了。”
闻静檀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接过药膳,无精打采地捏着汤勺搅动药膳。
“主子可是在牵挂大公主?”
“主子无需担心,太后愿意庇护大公主,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且乳母、傅姆、宫人都跟过去伺候了,她们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好大公主。”
“我知道。”闻静檀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整个人更蔫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那是她辛苦怀胎意外早产的女儿,尚未满月就要离开几日,她哪里能放心得下。
翌日,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商讨华州地动之事,自然而然地也提起流言之事。
不少官员恳求陛下处理此事,以平息民怨。
“陛下,臣以为理应让金吾卫、州军镇压刁民,抑制流言。”金吾卫凌大将军出列禀报。
话落,立马有其他大臣出来义正严辞地反驳:“这怎么行,如今群情激愤,若再以军队镇压,岂不是官逼民反?”
“陛下,臣以为请法师进宫做法祈福,以息民怒。”礼部尚书程大人出列奏请。
闻旭德牵扯进河堤贪污案中,早就被罢官,程大人是新上任的。
“荒唐,做什么法事?程大人莫非也认为后宫中有邪祟,需做法事诛之?”姜承良气得吹胡子瞪眼,怒声质问道。
“姜大人,本官可没有这样说,你可不要污蔑本官。”程大人吓得脸色骤变,他意有所指是一回事,被人当众戳穿又是另一回事。
姜承良冷哼一声,拱手禀报:
“陛下,臣以为流言之事,背后定是有不臣之心的人操控,故意中伤皇室,臣以为需彻查流言,揪出幕后黑手,严惩不贷,以护皇家颜面。”
御史大夫不着痕迹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出列道:
“姜大人言之在理,流言一事确实该严查,可……大公主诞生的前后时间,接连发生天灾,陛下,天降谣谶,违天不详。”
“即便揪出散播流言之人,臣恐怕灾民们私下也以为是朝廷的开脱之词。”
萧曜面无表情,出口的语气阴晴不定问他:“那你以为当如何?”
“陛下,臣以为不若让丽昭仪与大公主入道修行,如此一来,既能替百姓祈福,又能平息民怨。”
“陛下,臣附议。”
“陛下,臣附议……”
话落,有五六名官员拱手出列附议。
“陛下,臣不认同,若是让丽昭仪与大公主入道便是承认流言所指之事,于皇家威严有损。”刑部尚书洪大人出列反驳。
“这入道怎么就是承认流言所指之事呢?前朝、本朝入道修行祈福的嫔妃、公主还少吗?”
话音未消,姜承良朝萧曜拱手,声音铿锵有力地反驳:
“上官大人,陛下乃真龙天子,庇护天下万民,替百姓求福,为何舍近求远,非要逼着丽昭仪与大公主入道修行祈福?”
“这不是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交代就非得入道修行?我说你上官大人安的什么心?非得给嫔妃、皇嗣扣上乱七八糟的帽子……”
“尔等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如今不仅不能替陛下分忧,反而将责任甩到妇孺身上,我都不耻说你们……”
“陛下,臣以为还是得查清楚流言是何人散播……”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一时之间朝堂之上满是各持己见的争吵声,谁也不让谁。
百官众说纷纭,有奏请军队镇压,有奏请查明真相,有奏请让闻静檀母女入道修行给百姓一个交代,但没一个人敢奏请处死丽昭仪母子这对邪祟的。
不是没有人有这样的心思,只是萧曜自入朝以来,向来以铁腕处理国事。
丽昭仪圣眷正浓,大公主乃是陛下的长女,谁敢在这节骨眼上触陛下的霉头,不要命了。
“够了!”萧曜呵斥一声,朝堂上的吵闹声渐渐停歇下来。
“姜爱卿言之有理,朕乃真龙天子,庇护万民福康是朕之职责,何须丽昭仪与皇嗣入道修行祈福?”
“朕是大公主的父皇,亦是万民的国父,朕绝不允许有人假借鬼神之名污蔑朕的子民。”
言外之意就是:大公主是他的子嗣,万民亦是他的子民,都是子,大公主若是邪祟,他们又是个什么东西?
“城中流言一事便交由大理寺卿曾爱卿,御史台御史中丞姜爱卿,刑部尚书洪爱卿,金吾卫大将军凌爱卿,彻查清楚,务必将背后之人揪出来,还天下百姓一个真相!”
被点名的官员铿锵应声,恭敬领命。
萧曜一锤定音,底下有些人目光失望之色,站在龙椅旁伺候的林德看得清清楚楚。
见此情形,他心中冷笑不已:这些大臣不知是蠢,还是吃相太难看了。
想借此机会对丽昭仪落井下石?
他们也不想想,丽昭仪是陛下的宠妃,生养皇嗣有功,他们字字句句暗指丽昭仪母女是邪祟,那宠爱丽昭仪的陛下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