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虞清鸿话音落地，殿内安静一瞬。

谁都能看出他这是有意为季如歌解围，众人虽不知为何，但也纷纷暗中注视皇帝，看他如何反应。

若是圣上乐于见到这一幕，或是愿意给这位新皇子一个面子。

此事或许就能就此打住，不再提及六皇子赐婚一事。

可若是圣上有意落新皇的面子呢……

“哼。”高台之上，皇帝轻声冷哼，声音并未被太多人捕捉，但不屑的态度还是清清楚楚落入每个人眼中。

于是众人纷纷对视，彻底明白了虞清鸿——哦不，现在已经改名为季清鸿，在圣上心中究竟是什么地位了。

不过是空中楼阁，虚假繁华。

没看圣上甚至不愿意给他一个台阶。

……

而此时皇帝的内心，比朝臣们所猜测的更加恼怒。

他深觉此人不识时务，身在宫中，却认不清谁才是该恭维的对象。

如今甚至当着自己的面，来维护老六……

谁不知道六皇子与冥王沆瀣一气，如今他有意示好六皇子，难道是为接近季廷砚！

思及此，皇帝更加震怒，目光阴狠地射向虞相，眼中写着明晃晃的不满。

这既是你教的好儿子？如此不识好歹！

对上皇帝斥责的目光，虞相恭顺低头，面上不动声色，然而敛起的眼眸却带着怨毒，斜斜瞥了一眼虞舒儿。

归根结底，还是这个女儿最好用。

果然，虞舒儿在接收到他的目光之后，瞬间轻轻柔柔的笑了，身姿婀娜缓缓起身，动作轻巧的绕在虞清酒身后。

“你来做什么？”

察觉到她的靠近，虞清酒瞬间警惕起来：“有事？”

“王妃，你我姐妹一场，如今我有事相求，还望王妃能出手相助。”

她神色怅然，纤长眼睫微微抖了抖，脆弱道：

“母亲身死，我们都不好受，但总想着能让母亲安息……所以冒昧找来王妃，您能否为母亲做场法师，为母亲超渡。”

这个要求，让虞清酒无法拒绝。

她动容一瞬，想到赵清芙悲惨的死亡，下意识想要答应。

“虞小姐另寻高人吧。”

然而她还未开口，就被季廷砚打断。

他冷睨虞舒儿，嗓音毫无温度，淡声道：“佛家更擅超度，虞小姐若真有心，可去城外佛寺，找当代佛子，想必最合夫人心意。”

“这样吗……”虞舒儿尴尬轻笑，为难的看了虞清酒一眼。

却不再坚持，脸上带着歉意离开。

等她走后，季廷砚神色沉肃，提醒虞清酒：“看看身上可有不该出现的，万事当心。”

“不能吧？”虞清酒半信半疑，一边嘀咕一边检查全身，直到最后什么也没有发现，这才长出一口气，好笑道：

“你现在怎么也这么多心了。”

他缓缓摇了摇头。

直觉太过玄妙，他无法说出具体的怪异，但还是下意识关注着虞舒儿那边的动静，总觉得要发生什么。

-

“殿下。”

这边，虞舒儿悄悄退至众人身后，借着宽袍大袖的遮掩，悄悄将手伸向季麟之。

二人面不改色，依旧神色自然的注视前方，然而指尖勾连间，一根乌黑发丝从虞舒儿指尖被过渡至季麟之掌心。

他捏着发丝在指尖缠绕几圈，淡淡收回视线，微不可察地递给虞舒儿一个欣慰的目光。

虞舒儿却无比恶心。

她脸色僵硬，不适的挤出一抹笑，而后不再看季麟之，心中仿佛卡了一根倒刺般难受。

谁曾想，她堂堂相府嫡女，竟然有一条要替人做这种小偷小摸之事。

实在是既肮脏又上不得台面，尤其还有与两方人虚与委蛇……更加令人心中憋闷，好不厌烦！

想到这，她无意识地搓了搓手，发丝的触感还在指尖停留。

她强压下手上残存的不适感，余光扫向季麟之，不知他要冥王的头发有何用……

……

自从虞舒儿回来之后，除了借着遮挡传给季麟之一根发丝外，始终安安静静。

落在季廷砚眼中，便是一派自然，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异常。

他目光顿了顿，眼中闪过深思，又淡淡移向季麟之。

然而视线落下季麟之身上的第一时间，他原本不经意的目光瞬间正视几分，暗中观察季麟之，心中更加怪异。

如今的季麟之……身上竟然没有了他方才所见的怪异之感！

正是这怪异引得季廷砚想要与他单独见面，但如今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季麟之竟然恢复如常，再也不见一丝违和……

这种正常，恰恰加深了他心中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