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嫣瞧着她才跪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膝盖下就像是长了钉子一般，左摇右扭的，更加料定这是个从来都没吃过苦的姑娘。

其他秀女倒是一直跪得板板正正，眉目低垂，连眼睛都没往上抬一下。

还算是懂规矩。

柳月牙又跪了一会儿，悄悄抬头打量常嫣，见常嫣像是没骨头一样依靠在栏杆边上看鱼，顿时脾气就上来了。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人敢这样对她。

脾气上来之后，便不管不顾，蹭地从地上爬起来，冲到常嫣身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朝着常嫣推过去。

“住手！”

“放肆！”

两声厉喝一远一近。

远的是韩嬷嬷。

近的是追月。

追月比声音更快的是她的动作。

在柳月牙的手还没碰到常嫣的身子时，她已经横跨一步冲过去，率先抓住柳月牙的手腕甩出去。

也不知追月用了多大的力气，柳月牙的身子撞到栏杆上，一个后仰，竟然“扑通”一声，从栏杆上翻下去了。

追过从来没做过害人的事情，推得柳月牙落水之后，竟然吓得身子都抖了起来，一双手紧紧抓着常嫣的衣袖，“县主，我，我杀人，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她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双手，此时那双白净的手上，仿佛沾染了洗不掉的鲜血一般，看得她胆战心惊。

“别怕。”常嫣反手握住追月的手，低声安抚，“她不会有事的。”

韩嬷嬷带来的人，已经下水去救人了。

救援来得快，柳月牙就是喝了几口水就被拉上来了，都没昏迷一下。

她刚落了水，韩嬷嬷看着她湿漉漉的模样，没忍心苛责，自己跪倒在常嫣面前，替柳月牙认错，错自然都揽到自己身上。

她说是自己疏忽了，教导无方，才让秀女们到处乱跑，还冲撞了县主。

她请常嫣若是一定要责罚就罚她。

韩嬷嬷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在江行面前也是能说上话的。

今日柳月牙冲撞的人若是江行，韩嬷嬷求情，也大概率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这么一想，常嫣心中无端生出一丝厌烦出来。

“罢了。”她轻轻叹了口气，“既然有韩嬷嬷替你求情，此事就算了。”

常嫣站起身，似是不想再留下去，就在韩嬷嬷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常嫣脚步一顿，“不过有一点，日后这位柳姑娘，莫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是是是，奴婢日后一定仔细教导，绝不让她们再犯下如此大错！”

常嫣已经走出两步，韩嬷嬷又按住柳月牙，“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给县主磕头认错！”

常嫣摆摆手，“不必了，早些带他们回去吧，晚些时候江……陛下要过来御花园。”

眼角的余光扫到，柳月牙在听到江行要过来御花园时，眼睛都亮了一下。

她终于意识到，柳月牙之所以会违反宫规和一群小姐妹出现在御花园，或许就是早得到了江行要来御花园的消息，专程过来堵人的。

至于是谁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她们……

常嫣偏头看了眼韩嬷嬷，韩嬷嬷正按着柳月牙往地上跪，又按着柳月牙磕头呢。

常嫣脚步微顿，路过韩嬷嬷身边时，低声提醒了一句：“嬷嬷是太后娘娘身边的老人，又承蒙陛下信任，执掌储秀宫，今日她们是犯在我的手上，若是换成陛下，怕是连命都没了。”

柳月牙眼中满是不服气的表情，哪怕是被按着跪倒在地上，脊背也挺得笔直。

显然是觉得，她很快就要封妃了，而常嫣不过是个县主，说到底还是臣。

君臣有别，常嫣以后见到她，也是要行礼的。

可韩嬷嬷却是目光微闪。

能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的人，又能蠢笨到哪里去？

尤其是常嫣又提醒一句：“可莫要因为一些不懂规矩的秀女，让韩嬷嬷也被连累了。”

说完，常嫣不在停留，带着追月就走。

身后韩嬷嬷看着常嫣的背影，久久没能回神。

常嫣才离开，柳月牙就从地上爬起来，“姨母，您不是说会帮我的吗？”

常嫣没有猜错，她就是从韩嬷嬷口中得到了江行晚些时候会来御花园的消息，专程来御花园等着的。

她知道秀女擅自在宫中行走是违反宫规的，但富贵险中求，若是赌赢了，她以后可就彻底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她也害怕，所以带上了几个小姐妹，想着法不责众。

带过来的这些小姐妹，又都是相貌并不十分出众的。

一来能给她打掩护，二来也能衬托她的美艳。

没成想，她和姐妹们刚到御花园，就见到常嫣百无聊赖地凭栏倚坐，优哉游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