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夫人见父女二人都愁容满面眉头紧锁的模样,心没来由地紧了一下,“怎么了这是?可是姑爷还不见好?”
宁致远虽然做了半生药材生意,出门行医也带着宁以卿,但自家夫人于医药之行没有半分天分,故而从来是不管这些事情的,只安心在内宅相夫教子,所以宁以卿耳濡目染也练了一身医术,宁夫人却是一窍不通。
她只知道自家夫君让她去取了一味药来,她还想着是给姑爷补身子的,倒也没有多想,但此刻见宁致远和宁以卿都这副模样,才觉察出不对来。
宁致远怕她忧心,连连摆手说:“姑爷没事,夫人别瞎想,我与卿儿是在探讨一个古方,两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这样啊……”宁夫人松下气来,“别什么古方古方的了,方才我去书房寻张榕了,她正好考较完了,让我来找你们过去呢!”
她喜上眉梢,“看样子她对林双倒是满意得很,我认识她这么多年,都不曾见她对一个丫头如此赞不绝口过!”
宁以卿心神也微微松泛下来,总算是有个好消息了。
父女二人一同到了书房内,就见张娘子正坐着同林双讲话,眉目之间尽是欣赏之色,见他们到了,忙起身到宁以卿身边低声道:“你这是何处给我寻得的好苗子?算筹之术可谓精绝!又是个谦逊好学、不耻下问的,心性也沉稳,寻常姑娘家长得有她这样好看,哪个还能静下心来学习这些?”
宁以卿微微一笑,不以为然,“娘子说错了,品性之事与相貌并无多大关联,何况林双吃过的苦不少,性子自然更要比常人坚韧许多。”
张娘子点点头,同宁致远说笑几句,又试探道:“这个徒弟我是收定了,东家可不许反悔?”
宁致远笑得开怀,自家女儿带回来这样一个妙人,倒叫他觉得面上有光,“不反悔不反悔,先前那个跑了,我就说过会补上一个更好的给你,这不就来了?”
“说起来先前那个,”张娘子忽地叹了口气,“也是个万里挑一的好头脑,只可惜做不长久。我听闻,那孩子从广福药坊离开后,不知受了谁的保举,如今到城南那头一家新的钱行当管事的了,小小年纪能有这样的作为,可见往后必定不是池中之物。”
“也是好事一桩,”宁致远哈哈一笑,倒也并不介意,“那孩子是个机警伶俐的孩子,当日也不知是怎的,寻着宁家的名字,竟寻到这儿来,我就是见他可怜,衣不蔽体蓬头垢面的,想着留下做个伙计,既能给他一口饭食一个住处,也能让他学些本事,往后自力更生。如今是他自己有出息,既然有了更好的去处,自然要希望他前程似锦。”
宁以卿如今满脑子挂记的只有陆宴礼的病情和林双日后的安排,也没大仔细听他们话家常,只径自走到林双身旁,赞许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林双虽然心中欣喜,但看见宁以卿又愁上心来,她犹豫再三,走到张娘子面前问道:“娘子,我能不能……”
“叫什么娘子?”张娘子突然板起一张脸来,见林双当真有些吓到,又笑着嗔怪道:“往后该叫师父了!”
“阿榕,一把年纪了,还跟孩子玩笑。”宁夫人假意斥责一句,笑意吟吟将林双拉到身后,“你别怕,她虽然平日古板些,但大多是装出来吓你们的,皮着呢。林丫头,你方才想要什么?放心说就是。”
林双点点头,“师父,娘子身边有些事情还没料理停当,新来的丫鬟又还没上手,我能不能夜里回侯府伺候,白日里再去上值?”
张娘子闻言不怒反笑,“我还当是什么大事,你不忘旧主,这是极好的品质,有什么不敢说的呢?但药坊事多繁杂,你要跟着我,白日里必然忙不开,只有夜里能静下来学。这样吧,我再余你半月之期,半月之后你再到药坊来帮手,这期间,你就将未竟之事都完成了吧。”
林双闻言感激不已,习惯性就要跪下叩首,却被张娘子一把拉住。
“磕头可以,但要在拜师的时候磕。”张娘子对着宁夫人挤眉弄眼,“你们不会连个拜师的礼都不准备帮我们俩办吧?”
宁夫人笑骂道:“我们平白叫你捡了这么好的孩子,你竟还腆着脸要我们帮你筹备拜师之事?你怎么不说说,给你徒弟准备了什么收徒的礼物呀?”
张娘子正要开口作答,却被门外一道如洪钟般响亮的声音打断。
“是拜什么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