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湘原以为自己此言一出,能得林氏青眼,却不想林氏一个眼神示下,宋妈妈又走过去干净利落地赏了她一记耳光。
“大夫人的事情,你一个贱婢也配插手提点?”宋妈妈怒喝,“真当自己是碟子菜了!”
玉湘被打得脑袋发懵,却更是不甘,她重重磕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她的嫁妆早填了二房那药罐子的缺,”林氏狠厉一笑,“嫁妆单子当日也一并留在大房手里,没了单子,她说得清究竟有多少?谁信?她拿什么去祠堂前同大房争嫁妆!”
“回禀大夫人,”玉湘以额贴地,小心翼翼开口,“小姐亲口告诉我,要我明日一早便出发回宁府,她说——”
“宁府当日,备了两张嫁妆单子,且都是同时过了宁家族老的眼,盖了印记的,做不得假。”
林氏暗暗咬牙,果然是低贱市侩的商贾!竟连自家女儿的嫁妆单子也留了一手!
这是出嫁前就想好来同他们大房算账了!
要知道宁以卿的嫁妆,那可是天数!百十来抬嫁妆里光是金银珠宝就占据了一半,剩余的有田产、有京外各地的铺面、甚至数百两面额的银票都满满堆叠了几大箱子!
虽说如今将二房从前的账本尽数焚毁了,可光陆宴礼一个人的药钱,当真在族老面前论起来,药吃破了天也吃不够这个数!
玉湘瞧出林氏的焦头烂额,抓住了时机开口:“大夫人,倘若她从头至尾就没有二房的账本呢?”
“那夜里烧的那是什么!”
“宁以卿她精明得很,竟为了诱出夫人的眼线,连奴婢都瞒。今夜她对奴婢推心置腹,奴婢方才知道——她从头到尾就没见过二房的旧账本!”
没见过账本,自然也就不清楚二房从前的数了。
那么,不管是进账的,还是欠贷的,宁以卿都不知情。
“但倘若是大夫人拿出了二房的账本呢?”玉湘殷切地看向林氏。
“我哪有——”林氏话刚出口,忽地恍然大悟,笑了起来,“如果我拿得出二房往年的账本,这事儿就有得说了。”
拿了“账本”出来,将侯府这历年来的所有亏空全数算到二房头上,当着族老的面她宁以卿还怎么推!
至于这“账本”嘛,倒不是难事。连夜请人杜撰做旧,到时一口咬死,说是陆宴礼当年亲自交托到大房手里的,又有谁能质疑呢?
毕竟二房的奴仆如今是死的死、散的散,而正主儿——现在还瘫在梨岚院半死不活呢!
“可宁以卿还有她娘家那份嫁妆单子,”林氏话锋一转,盯着玉湘,“你可是她的得力干将,如若明天将那单子交到她手上,我的烦恼可就多了一些。”
“奴婢不知道什么嫁妆单子,”玉湘忙道,“明日奴婢找个由头避开不去,宁以卿孤立无援,自然任夫人您拿捏。”
“这由头不如我来帮你找吧?”
林氏自得一笑,“宋妈妈,我这芝兰堂到底是冷清了些,去,收拾间屋子出来,让她在这儿住下。”
玉湘慌张抬头,“可若叫小姐发现我在这儿,我以后还如何取信于她?”
“可若你今夜离了我的眼皮底下,”林氏笑得森然,“你又要如何取信于我?”
如若叫她回去,天知道她会不会去替宁以卿拿那单子、甚至做出别的事情来反将一军!
毕竟今夜,林氏已经吃了宁以卿一个暗亏!
“安生住着吧,等事情了了你再想回去也不难。”
林氏站起身来,便往里屋走边悠悠开口,“今日我便费心教教你,这大宅院里头,有一计叫苦肉计。”
“到时我让人把你打个半生不死,丢回她身边,你只管哭诉是被我拘起来了,她见着伤口,还能不信吗?”
到时宁以卿再想找她麻烦,嫁妆一事也已然过了宗祠落了定。她就是要让她哑巴吃黄连!
只是这丫头的话到底不能尽信!明日早晨还是先得想法子去探探宁以卿的口风才是!
若她执意非要请族老开宗祠才肯罢休,那这丫头说的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林氏得意洋洋地离开,丝毫没有注意到地上已然攥紧拳头的玉湘。
她带来了这样有用的消息,全心襄助大房,却没想到在林氏这儿,自己只配落一个这样的下场!
倘若事成,林氏便什么顾虑都没有了,直接将她打死也不是不可能!
原本快到嘴边的话,玉湘硬生生咽了回去。
毕竟陆宴礼可能有苏醒迹象的事儿,才是她真正的底牌。
而底牌,就是在最后一刻,再拿来反败为胜的!现在如若说了,她便成了彻彻底底的弃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