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秋雨“刷刷刷”的从天而降。
全身像是火炉一样, 又热又疼的韩非闭着双眸只觉得脸上似乎有冰冷的水滴划过,意识昏昏沉沉之间,他仿佛听到了老师一家人的声音。
“欸, 老赵,我们马上就要回家了,你怎么这个时候来医馆了?”
“夫人, 别提了, 非重病来邯郸了, 快些让岳父给他瞧瞧。”
“什么?”
“啊?这是非?他怎么憔悴成这般模样了?”
“额头怎么会这般烫?发高烧了?”
“呜呜, 夫人, 我家公子已经在新郑病了多日了。”
“……”
“阿父, 阿父……”
“康平?咦?非这是怎么了?脉相怎么这般差?”
“……”
“老师, 非公子的体温已经到三十九摄氏度了。”
“……”
“唉, 更,你家公子病成这个样子, 难道他的家人们都没有给他寻良医吗?”
“呜呜, 国师您有所不知, 我们家公子的情况其实与李斯先生挺像的, 公子的母亲因为早产,在公子五岁的时候就早逝了, 公子舞象那一年, 老爷也跟着病逝了。”
“我们家公子是独子, 连个亲生的兄弟姐妹都没有, 偌大的公府内,这几年都只有我们公子一个主子以及一群仆人们。”
“如果我们老爷还活着, 肯定会帮我们公子在朝堂上说话的!哪会眼睁睁看着我们公子被那些道貌岸然的老家伙们给欺负?”
“……”
“……公子的性子实在是太直了, 他不听小人的规劝, 执意写了一卷长篇竹简把住在新郑的韩王以及众多贵族们都给得罪了,还把许多商贾、游侠以及依附贵族们过活从而逃避劳役和战役的小人们都给骂狠了,现在新郑城内有很多人都在诋毁我们公子,宫中的太医请不来,其余的大夫也不敢进公府给我们家公子瞧病,小人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得与仆人们将马车布置一番快速驱车跑来邯郸了。”
“妈的,这昏庸的韩王!一个荒唐的人做了荒唐的王办出来了一箩筐荒唐的事!X他大爷的!”
“……”
“不行,他这烧的太厉害了,药效起来的太慢了,直接给他打一针吧。”
“无且把非的上衣脱掉……”
“诺!”
“……”
全身酸痛、陷入昏迷的韩非只觉得耳畔的声音突然嘈杂的厉害,纷乱的脚步声,哗哗哗的雨声,有人在哭,有人在骂。
[我,我这是在哪儿?]
他整个人的感觉很奇怪,仿佛灵魂飘在半空里,而□□却埋在泥土里,他能听出来骂人的声音是老师的,心疼的声音是师母的,哭泣的声音是更的,以及着急的声音是安老爷子和夏小少年喊出来的。
脑袋疼的厉害,身上也热的厉害,他眼睫毛颤了颤,很想睁开眼睛瞧一瞧自己究竟待在什么地方,奈何一双眼皮子却沉得厉害,无论如何他都睁不开眼睛。
刷刷刷刷刷——
凉飕飕的秋雨“哗哗哗”地冲洗着黑色的瓦片,而后又顺着屋檐滴滴答答地落在青石板上。
昏昏沉沉中的韩非,只觉得右胳膊的上臂一痛,像是被一个尖锐的东西扎了一下,而后有冰冰凉凉的东西融入了滚烫的血液里。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嘴巴被一双大手给撬开,有苦兮兮的东西流进了嘴巴里,嘴巴也苦得厉害,身体沉重的像是背着一座大山行走在冒着火焰的大山中一般,仿佛整个人就像那些待在火堆中的竹简一样快要从头到脚被焚烧殆尽,慢慢的,他感觉额头上突然放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疼痛的脑袋似乎变得稍微凉爽了一些。
随后身子又被晃动着,抬来抬去,酸痛的身体陷入了软绵绵的东西上,浑身的热度也没有那般烫了。
耳边传来一声有些像是鸟叫声的奇怪口音。
“……更,你们公子究竟写了一篇什么竹简竟然让韩王恨成这般模样?”
“李先生,这就是我们公子写的那篇文章,我把它一并带来邯郸了。”
“《五蠹》?五种蛀虫的意思啊……”
“……非师弟真是言辞犀利,嘴巴说话不流利,一个个墨字骂的可真厉害啊……”蒙恬用右手挠着脑袋说道。
耳畔处再也听不到声音了,感觉全身陡然间都舒服了不少的韩非意识也彻底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
戌时末,夜深了,窗外的夜色漆黑,大雨如注。
国师府中院,韩非的房间内。
赵康平一家人与李斯、蔡泽、蒙恬、杨端和、夏无且望着正坐在床边给韩非诊脉的安老爷子眼含忧虑。
“阿父,非的烧退到三十七摄氏度了。”
安锦秀将韩非夹在腋下的水银体温计取出来,对着灯架上的灯火望了一眼,转头就对着老父亲惊喜地喊道。
安老爷子点了点头,收回给韩非诊脉的手指,摇头叹息道:
“唉,这孩子也不知道究竟在新郑城经历了什么,深秋了,又是风寒入体引起了高烧,心中郁火又如此旺盛,幸好更送来的早啊,怕是再晚两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