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尖细刻薄的声音,任谁一听都不会想到有别人,正是杨德贵。
林婧婉止住步子,就立在门外不动。
她倒是想站着听一听,这个杨德贵背着人,还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杨茂才全身是伤,身上都是火辣辣的,很艰难的抬着脖子看着床边正眼神不善的三个人,依旧竭力解释道:
“干爹,儿子从未对您有过不敬的心思,之前您生病,儿子才出来代几天的班,后来是府里的老爷和大小姐发话让儿子留着伺候。
儿子心里一直都很不安,一直想着要寻个机会向干爹您赔罪,先前干爹生病,儿子虽然来不及亲自侍奉病榻,但也着人好生照应着,自问并未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
如今儿子现在轮到儿子卧床不起,虽不指望干爹宽慰,但也不明白干爹为何要这样讥讽挖苦,儿子听了心里好生难受。”
杨德贵眉梢一扬,脸上的褶子都挤到了一处,叉腰道:“我呸!还敢拿老爷和大小姐来压我?你别把面对老爷和小姐那套花言巧语用在我身上!
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你肚子里爬着什么心思你当我不知道?总算是老天爷开眼。
这风水轮流转啊,让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如今也躺在了这里不能动弹。我前头吃过的苦啊,你今儿一个也别想落下,小的们,给我上!”
话音一落,屋里就响起了一阵拳打脚踢的窸窣声。
林婧婉察觉不对,带着马奇正要冲进去,却听见杨德贵阴阳怪气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还敢拿大小姐来压我?你也不想想她自己个儿算得上是哪个排面上的人?不就是仗着自己相貌好又年轻,就把爷们玩得团团转吗?等到哪天督公不看重她,陈大公子也不要她了,我看你这后面还能靠着谁?”
马奇大喝一声,上前踢翻了虚掩着的门板,里面众人都吓得一惊。
待看清这强光之下的人是林婧婉后,杨德贵的舌头都要打起结来。
“大,大小姐……”
林婧婉盯着他看了一眼,暂时没做理会,而是径直来到杨茂才的床边,探身看了看他这一身的伤。
脸上淤青肿包还很明显,连血痕都没擦干净,身上更是不消说了,几乎看不到一处好肉。
也幸好此时还未立春,天气依旧是冷得紧,若要是换做夏日,怕是早就浓疮发臭引来蚊虫鼠蚁了。
“大小姐,这不是您该来的地方,还是快些请回吧!”
杨茂才见林婧婉盯着自己的伤看,又是窘又是羞的想要去遮盖一二,但这手一抬就牵动全身一阵剧痛,根本就抬不起来。
“你别动,你既然是跟着我出去才受的伤,我虽不算是什么牌面上的人,但也会管你到底的。”
身后的杨德贵脸黑了黑,他刚才试图想趁林婧婉不备偷偷溜走,被马奇硬是挡着身子拦了下来。
这会又听见林婧婉慢悠悠的重复自己刚才的话,更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舔着脸走到林婧婉身后,哈腰笑着道:
“大小姐,您看您这话说的,老奴刚才是在说二小姐,您哪能就往自己身上扯呢?”
林婧婉“哦”了一声,“原来杨管家平日里就是这样编排府里的主子的?父亲大人现在虽然不在府里,可刘姨娘花姨娘还代管着家呢,
你现在就随我去见他们,我倒要看看,这随意以下犯上究竟是不是府里教给你的规矩?”
杨德贵原本脸色吓得有些难看,但这会像是缓了过来一般,对着林婧婉哈着腰笑道:“大小姐金枝玉贵的,又何必同奴才这样较真,不如咱们各退一步,您今日就当没来过这儿,如何?”
林婧婉简直都要气笑了,心道这杨德贵难不成是出息了?
但她突然就意识到,杨德贵这人最会见风使舵,他能这样跟自己讨价还价,不应该是一点把握都没有的。
这里地处偏僻,他们面前可有三个人,而这边马奇虽然是个能打的,但禁不住自己一点武功不会,床上还躺着个重病号。
难道杨德贵是想破罐子破摔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林婧婉笑了笑,点头说:“这也不难,但今儿究竟也是你无礼在前,你是府里的老人,我可以给你几分面子,你身后这两个跟班却受不住我这样的抬举。”
杨德贵有些不明白:“大小姐这意思是?”
林婧婉:“我毕竟是府里的大小姐,要是由着你这样存心糊弄传出去,这府里还有谁肯听我的话?”
她扫了眼床上躺着的杨茂才,又说:“况且他身上已经这么重的伤了,这两人还对他这般拳脚暴力,我心里也是有气,若杨管家帮我好好处置这两人,那我便不再追究。”
杨德贵哈哈一笑,心道林婧婉这丫头果然不是个好对付的,这会的功夫,就已经挑拨上了。
但只要没有明着翻脸,他就得卖她一个面子。
杨茂才便故意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