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乾海任吏部尚书多年,与这位后宫的娘娘打交道时日也不算短了,知道天启帝一向都对她言听计从,甚至连诸多政务大事,都交给她来定夺。
她明面上说的是奉皇上之命,实则便是她自己有此想法,不过是假借皇帝之口,更加名正言顺罢了。
他急忙起身,在杨媚卿脚边匍匐跪倒。
“微臣甘愿为皇上和娘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杨媚卿很满意林乾海的态度。
自朱禀衍下台之后,六部之中的尚书,侍郎几乎都跃跃欲试想要入阁。
有门路的托门路,没有门路的造贤名。
对这些,杨媚卿只管听之任之,从未对外松过什么口,臣下们反而更加诚惶诚恐。
这一直便是她的御下之道,与天启帝的一贯仁慈懦弱有些不同。
“尚书大人不必如此,还请起来说话。”
林乾海喜滋滋的重新坐定,两下又说了些相互奉承的话。
见气氛正好,杨媚卿挑了茶盏一边拨盖子一边拿余光瞥他,似幽幽说道:“本宫近日曾听闻一事,也不知究竟真不真切,还想请大人透个实底儿。”
林乾海忙放下茶盏,正欲重新起身行礼,被杨媚卿示意安坐即可。
“娘娘若有垂询,微臣定当知无不言。”
杨媚卿桀然一笑,端正姿态:“本宫听闻,朱禀衍贪渎案发的那一刻,你的爱女林婧婉也曾在朱府之内,可有此事?”
林乾海心里咯噔一下,这事他是近日才从林惜芷口中得知。
之前的确知道林婧婉为解救自己出诏狱而四下奔走,却没想到她竟然敢深入敌营,跑到了朱禀衍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且还成功了。
见林乾海一直没有搭话,杨媚卿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你不用紧张,本宫与朱家的渊源举朝皆知,若婧婉当真为收罗朱禀衍罪行勇闯虎穴,为朝廷扫除奸佞,那本宫也当另行嘉奖她才是。”
林乾海忙跪地叩首:“贵妃娘娘抬爱,微臣代小女谢过娘娘,只是小女从未与微臣说起此事,个中详情微臣实属不知,但微臣时常告诫家中子女,要忠君爱国,要对皇上和贵妃娘娘尽忠,她们许是有些听进去了。”
杨媚卿心头对林乾海的小人嘴脸看得清清楚楚,面上却是大为感动的模样,趁机大加褒奖赞许一番。
“婧婉那孩子模样出挑,医术也是过人,本宫去年一见她就喜欢,本来想给她指一门好亲事,但近日听闻她已经许过了人家,虽觉可惜,但也只得暂且作罢,只是不知究竟是哪家人家,能有这样的福气娶到她?”
林乾海心里暗暗后悔过早给林婧婉定下亲事,面上却难掩得意:“小女前年确实已经定了亲,定的是微臣的同僚好友,此人娘娘也是熟悉的,便是兵部侍郎陈远山的大公子,陈纪文。”
杨媚卿像是才听说此事似得,笑着道:“原来是他,那少年本宫略有印象,很是年轻有为,这样看来,两人也很是般配呢!”
随后没有再聊多久,外间说有各宫管事嬷嬷和首领太监过来回事,林乾海一听,便知趣的主动告了退。
杨媚卿笑着指了一个宫女手中捧着的小匣子道:“这些是本宫送给婧婉的一些首饰,也不是什么贵重的,就是样子新鲜,适合她这般年纪的小女孩,劳烦你带回去给她。”
林乾海双手接过,千恩万谢的告退,杨媚卿便让冷翠好生送林乾海出宫了。
他们走后,杨媚卿脸上的笑容便垮了下来,一旁的武嬷嬷也面露担忧的道:“娘娘,此人惯会阿谀奉承,恐也没有什么真才实学,若是真召此人入阁理事,今后娘娘想必要更加操劳了。”
杨媚卿斜斜的以手支颐,闭目养神,懒懒的接道:“人不可貌相,他才学是有的,否则也不会以一个寒门书生的出身,爬上了今天的位置。
听说还是靠吃绝户博来的前程,如此背水一战,一定会倍加珍惜,尽心尽力为本宫办事。本宫也不必去管他心思如何,只是在该用的地方物尽其用即可。”
她冷哼一笑,接着道:“他原配妻子被人害死,为此耽误了女儿的婚期这事,他是一点也没提。”
武嬷嬷柔声安慰道:“此人惯会见风使舵,今日娘娘提点了他一二,他回去之后一定会加紧张罗林小姐婚事的,娘娘放心便可。”
放心?
杨媚卿心头冷笑,她要如何放心?
她太了解李重意了,这么多年,就没见他对哪一个女人上心过。
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就能放心吧!
李苑。
林婧婉再次醒来时,只觉得面前有一张近在咫尺的人脸,完全看不清样子。
她吓得大叫一声,伸手便呼过去,险些打到人。
李重意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睁眼给吓了一跳,好在他反应极快,迅速出手握紧林婧婉纤细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