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刚在小方桌前坐好,将背篓放在了桌下,就瞧见一衫对襟直领大袖缓缓在眼角飘荡。
齐默抬眸。
眼前之人略显儒雅,可眼底精光出卖了他虚假的面具,露出些许腻味,他肚子圆滚,包在衣衫之下,此时正侧眸对着身侧小厮嗤嗤笑着。
什么大伯?这么趾高气昂,阴阳怪气。
“侄儿一身粗布麻衣,自是不敢去污了大伯的眼。”
嗯?周毫安是这般没脾气?齐默微怔,缓缓望向周毫安,他低眸温顺,仿佛像是不敢与他抗衡,卑微沉默。
这……不像她认识的周毫安啊。
“倒是伯父思虑过少,不若伯父赏侄儿几两钱?”说罢,中年男子从袖中扯出一袋钱袋,又从钱袋里掏出一块碎银,放在了桌上。
“那侄儿就多谢大伯了。”周毫安垂眸冷笑,伸手就将钱递给了店家,“店家,先算账。”
男人脸色瞬变,他定定望着周毫安,冷声斥责:“大伯倒是不知二弟的离去竟令你变得如此不知礼数!若不是族中不许,大伯定会将你带回家中,好生管教,让你知晓何为礼、义、廉、耻,迎贵,走。”
“大伯还是顾好自个吧,我就不劳大伯惦念,大伯慢走。”周毫安霍地站起身,他眸光阴沉,似有深渊巨兽在眼底翻腾挣扎,几欲脱笼而出,他唇角似笑,拱拱手作辑道。
男人脚步微顿,身上倏然一股寒意,这小儿……好像话里有话,难道……不可能!
……
馄饨在人离开后,随找回的零钱一同送上,齐默垂首,馄饨皮薄馅大,圆滚滚地飘在碗中。
原主记忆里倒不曾提起周家还有的其他的人,就连她爹也只是简扼说出周家落魄了,他们要报恩一事。
如今看来……事情好像不是那么简单啊。
齐默抬手勺起一个馄饨送入口中。
嗯,这家店做得倒是地道,馄饨鲜香味美,一口馄饨一口油炸烩,再喝一口汤,当真是舒服极了。
吃完饭,也不过是巳时一刻,市井渐繁华,齐默同周毫安走出人流,便径直回了家。
回到家,齐默先将米粉收拾妥当,就回屋开始记账,她得从现在开始将成本记录在册,以期一目了然一日收入到底为几何。
她刚将数字记好,就听见一声轻微的开门声,她抬眸站起身,将窗户掀开一角。
周毫安手拎长刀,背挎背篓,大步地走出门。
这是做甚么?上山打猎?还是泄愤?齐默摇头,有机会还是要了解一下他的事情,总不能姓名性别只此两样知情吧。
日光渐落,露出橘黄璀璨,龚家阿哥准时带来米粉出售,还临时附赠了一条鱼。
“抱歉,今日有事耽搁,粉的数量也略少,只三斤,不知你还收鱼否?”龚阿哥提着背篓和鱼篓站在门外,他脸上是淡淡的笑意,伸手将米粉率先递了过来。
齐默垂首看了一眼,又寻了院中一物什盛放那条鱼,就回屋拿钱。
她倒是忘了问周毫安有没有称了,如今只能仅凭手感来感觉一下。
“鱼还是八文吗?你数数看,对不对。”齐默将钱递过去。
“嗯,妥当,那我先告辞了。”龚阿哥数好钱,转身就走,没出两步就看见周毫安逆光而归的身影,他冲周毫安点点头,就疾步远去。
“回来了?去山里了?”齐默走上前,要接他手里的东西,却被周毫安一把拂开。
“我来就行,去河里捞了点鱼。”周毫安走进门,就瞧见那条在盆里活蹦乱跳的鱼,不禁沉了沉眉,他将鱼篓放在井旁,找出一口半大的缸,添满水。
“下次若是想吃鱼,告诉我,我去捞,不必花这些钱买。”
“嗯,下次说给你。”齐默点头,没有拒绝。
周毫安将水添好,就将鱼篓倾倒,一时间鱼儿翻腾,水花四溅,还有河虾螃蟹等物。
诶?还有虾和螃蟹?那今晚熬点海鲜粥?齐默眼神微亮,央着周毫安捞出一点河虾和螃蟹备用,她则去摘了点小菜。
等备菜都处理妥当,就开始烧火煮米,依次添加蟹和虾焖煮。
等粥煮好,日晕彻底沉落在了西山之下,她就着灶台火,盛出两碗粥,又素炒了个青菜就解决了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