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五更天时，天边已有破晓之色，梁侯府内的走动逐渐变得熙攘。

鹤长风的俊脸上并无半丝喜色，只有身边的碧青若偶尔望过来时，才勉强露出一分笑意。

直到走进正堂，他那副僵硬的面容仍旧没有松动，紧绷的侧脸昭示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梁侯夫妇早就坐在正堂之上了，虽然是娶妇进门，但新妇又不是寻常的贵女，他们自然得另眼相待。

梁侯两鬓略染上了几丝霜雪，但双目依旧炯炯有神，身子看上去也是硬朗矫健。

在他身旁坐着的自然就是苏玉茹，虽已过三十，但平时保养得很是精致，就连眼角的细纹也不见踪影。

鹤长风领着新妇进来时，苏玉茹的面庞上满是压制不住的喜悦。

自己儿子娶了云王嫡女，以后在梁州一众青年郎君中怕是无人能及其风采。

不过，待看清新妇面孔时，梁侯的眼神不由一凛，就连苏玉茹也惊坐在了那里。

在双方定下亲之后，远在扬州的云王自然派人给梁侯捎过来了两个女儿的画像。

步入正堂后，碧青若不知做何反应，若是自己过于主动，反倒可能引得座上二人反感不喜。

于是她肘臂轻推旁边挨着的鹤长风，后者察觉到其暗示，紧握着的双手慢慢放松，但眉头的褶皱依旧鲜明。

“你们怎地会…？” 看到儿子的表情，苏玉茹有些心慌，连忙开口询问，只不过前者突然在她面前跪下。

鹤长风双膝着地，挺直着身板，目光躲闪，丝毫不与上座的梁侯夫妇相对视。

“父亲！母亲！儿子昨夜醉酒，就…莽撞了些，然后…和青若…有了夫妻之实。”

梁侯端着茶杯的手一抖，茶水从里面洒了些许出来，而苏玉茹眼眸忽地瞪大，檀口微张，似是不敢相信。

断断续续地说完，鹤长风低垂着头颅，等待父亲发问。

梁侯从这二人进来时就觉察出一丝不对劲儿，虽未亲眼见过云王之女，但凭着画像，也能勉强辨认出同长风携手而来的女子身份。

他把茶杯径直摔在了鹤长风跟前，责问道，“昨个儿晚究竟怎么一回事？”

“回父亲，儿子，儿子也不知，只是今儿个一醒来，才发现是…” 鹤长风的眼光随之向一旁瞥去。

得到眼神示意，碧青若只好赶忙向前几步，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慢慢屈膝跪下。

在扬州时，虽然担着庶女名头，但这跪拜之礼也只有在父王和那对嫡兄妹面前有过，如今到了梁州，她却还要向别人下跪请罪，真是…不平极了。

但无论如何，她只得不断平复胸中的怨气。

不待她的一番请罪之辞说出口，梁侯赶紧让她起来。

虽然只是个庶女，但却是云王的女儿，不管怎么样，还是要给对方几分面子。

云王的王姬出嫁，本就是下嫁到他家。再者，虽然面前的女子是庶出，但作为云王之女，勉强配得上长风。不过，当明珠不止一颗时，他自然会挑选那颗最耀眼的。

正堂内的气氛着实压抑，梁侯许久不语，一旁的几人也不敢有过多言辞。

“侯爷，你也让风儿起来吧！” 苏玉茹心疼儿子，瞧他跪了那么久，于是转向梁侯哀求道。

“这算什么？半个时辰都未到，若是这都扛不住，出去别说是本侯的儿子。”

苏玉茹心底还有话未说，但梁侯一个眼神递过去，她就顿时安静下来了。

片刻后，梁侯让碧青若先回去，只道这事定会给云王一个交代。

苏玉茹见状，也把四周的奴仆全都赶出去了。

“侯爷，莫不是有人从中作梗？”

梁侯白了她一眼，他能不知道吗？

“会不会是…？” 她明显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