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揽下了来找陈依依的任务，再难李籽沐也要硬着头皮上了。

只是她和张一天谁进去都不合适，即使进去了，贸然跟花魁提出要验验身上的痣，恐怕会被怀疑目的，甚至被请出天香楼。

据李籽沐所知，天香楼里历代年轻的花魁都是卖艺不卖身，待价而沽的。一个陌生人说要看花魁的身子，穿出去岂不影响人家营业吗？

得找个跟天香楼有关系的人来才好办事。

这个人当然是李如了。

李如卖文玩字画靠的是人脉资源，尤其是有钱有权的人脉，平时积攒这些人脉自然少不了请客应酬。而天香楼正是他经常活动的地方。

李籽沐初时以为李如带着这些贵客去这等荒淫之地寻欢作乐，实则不是。

像天香楼这样的高级娱乐场所反而最是风雅。且不说楼里的花娘各个从小培养才艺，才情不比外面的闺阁小姐差。饮酒聊天时有她们做伴，非但无半点淫邪，反而有佳人做伴，红袖添香的舒畅之感。

天香楼大堂日日不断的人舞乐表演也是上乘的，调教乐人舞者的师傅，个顶个都是高手，至少在这方圆百里地都是叫的上号的人物。

再说天香楼的装潢布置，大到舞台雅间，小到一个茶杯，都是用心设计的，用的是文人墨客最喜的梅兰竹菊等元素，书法大家的墨宝、山水大师的画作都被展示在一个个走廊过道之中。

所以，天香楼这样的场所，反而是文人墨客集会交际，各抒己怀，附庸风雅的好地方。

像李如这样的常客，早已与秦妈妈十分熟悉，开个口应当不是难事。

李如也很爽快地应下了，在他看来这样的小事，只要他开口，没有办不成的道理。

然而当李如提出让李籽沐验验牡丹身上的痣时，秦妈妈脸上却露了难。

秦妈妈倒是不担心陈氏夫妇会将牡丹抢回去，做她这行的，尤其是她这样的头部欢场，上面多少有些势力庇护着。

她身上还捏着牡丹的卖身契呢，陈氏夫妇想抢人回去没那么容易。

她卖个人情给李如无妨，让她犯难的倒是牡丹，这姑娘性子独特她不愿意的事没人能勉强。偏她是楼里最能赚钱的主儿，秦妈妈在一些事上向来由着她。

秦妈妈答应跟牡丹说，待下楼时，秦妈妈对李如说，牡丹想亲自跟李如聊聊。

李如讶异，不解牡丹何意，不过为了帮陈氏夫妇应允了。

李如走到牡丹房前，门半掩着。方一靠近，就听到门内女子说“李公子若来了直接进来便是了”

李如只好说声“在下打扰了”，推门进了牡丹的闺房。

不愧是楼里最得宠的姑娘，房内装饰比大家闺秀也无逊色之处，琴棋书画样样俱全。眼下牡丹正穿着中衣研究一副棋局，长发散落在肩而不顾。

“李公子来的巧了，不如与我下完这副残局”牡丹头也不抬地对李如说。

李如忍不住好奇，坐下与她对弈一番，一局终了，他不住地赞叹牡丹的棋力。以她的水平，赢下棋士也不是难事。

“既然李公子提要求，我自然答应，明日让李姑娘来就是了”牡丹替李如和自己倒了杯茶，缓缓地说

李如已办成嘱托，本可就此离开，不知为何还不想走，牡丹也没送客的意思，于是他跟牡丹聊了起来。

“牡丹姑娘有此才情美貌，何不寻觅一良人为你赎身呢？这欢场虽繁花似锦，终究不是长久之地。”李如忍不住发问。

“李公子说的是嫁入良家做小妾，此生被困在四方小墙内，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埋葬所有才情，催老如花美貌，熬尽一生去守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吗？”牡丹红唇微动，语气虽柔，眼里却尖锐。

“这…牡丹姑娘何必如此说，安稳的生活对多少欢场女子已是毕生的愿望了。莫非牡丹姑娘不愿？”李如疑惑开口。

“李公子所说，确是大部分花娘所想。”牡丹站起身，在屋中踱步。

“牡丹不才，惟愿趁年少时像妈妈那样结交贵人豪权，寻一庇护，来日继承秦妈妈衣钵，让姐妹们过的像个人些”

“诚如李公子所说，欢场繁花似锦，却如焰火转瞬落尽，可牡丹宁愿在最好的时光傲然盛放又折断，也不愿未曾开放就被人困在小笼子里，慢慢衰败而死”

牡丹的眼神是如此坚定决绝，李如差点被吸进了这样的眼神中。

李如掩唇轻咳几声，找个理由匆匆走了。

牡丹柔柔道了声“下次再见，李公子”，又回到了那个八面玲珑的花魁的样子。

李籽沐不知道为什么李如回来后行为举止这么奇怪，明明说着话呢，他就自顾自发起呆来，嘴里还念着什么焰火呀衰败而死之类的。

看来花魁的魅力果然大，李籽沐摇摇头，到了约定的时间就去找牡丹了。

本来想问问李如要不要同去的，结果他一震，转眼就跑了，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