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月庭白日依旧美丽,可姜谦看着,却觉得悲凉。树叶交擦出簌簌的声音,他伸手指向荡起涟漪的湖面:“去找,去查,有没有任何掉落的东西。”
“是。”
后面几位人得了令,紧了紧衣服,钻进水中,去寻湖面湖底有无任何可疑的东西。
姜谦转身看向余澄与身后的曹将军之子——曹睿,他双眸冰冷,紧紧盯着湖面,余澄柔声道:“曹公子不必心急,这几位都是水性极好的,要是真能留下什么证据,很快就能出结果了。”
“是。”曹睿收回眼神,闭眸。他头有些疼,不知是被打的那一下留了内伤,还是今日思考过度。他吐出一口浊气,心里郁郁。
他不过是吃坏了肚子,去出个恭。就被人对后脑勺来了一棒,拉到库房晕了一夜。
待他醒来,世界静悄悄。曹睿脖子还疼得非常,可直觉告诉他不对劲,强逼着自己拖着身躯出了门,月亮正空,显然是深夜了,他暗叫不妙,连忙赶去会场,一片狼藉。
桌布被扯得歪歪扭扭,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烟味。几位人打着灯笼收拾残迹,曹睿按按后脑勺,走过去问道:“这都发生什么了?”
“你是……啊,曹公子!”那人定睛一看认出他身份,却尖叫出声,像是见了厉鬼一般。
他和那些人解释了许久,才知道,上巳宴竟发生了这样的变故。身旁几位打着灯笼的低级官员叹着气:“也不知道是谁,这样大胆,要去陷害宜川公主。”
“陷害?”曹睿咬着字眼,反问道。
“是啊。”那官员满脸忧愁,指向远处的一摊血迹,说道:“对,想起来了。曹公子,要不你还是先暂时躲起来吧。”
“何出此言?”
“正是你们那船有人放箭,原是瞄着宜川公主去的……却是她身边一奴婢挡住了箭,救了一命。然后万箭齐发……”
曹睿越听越沉默,嘴唇发白。
不,不是的。
他们从未想过要谋害宜川公主。
这是有人陷害。霎时,这样的想法蹦入他的脑海。上巳宴一事,他人定是认为曹家将反,可正是如此,他心有怨恨。他的父亲……谁曾想,那竟是他与父亲的最后一面?曹睿不禁咬紧后槽牙,到底是谁?将他打晕、冒用他的身份蓄意谋害公主,父亲惨死,更是害整个曹氏背上叛贼的骂名。
那几位人了解了曹睿昏迷,此事与他无关,都劝他速速离开京城。曹睿偏不,他半夜登门拜访三皇子府与陆府,竟是紧锁,无人应门,他心道奇怪,转身直奔大皇子府。
与三皇子府大门紧紧落锁截然不同,大皇子府竟是灯火通明。他被下人一路带进,愣住。宜川公主姜敛,大皇子姜谦,还有余侍郎。
朝廷的铁三角。三人齐齐向曹睿投来眼神,其中,姜敛目光最冷。
曹睿尚未开口,她便已冷哼一声:“反贼之子。”
“皇妹,”姜谦出言制止,语气颇是无奈,“真相尚未查明。”
姜敛冷着脸,表情甚是可怕。反倒姜谦和余澄笑呵呵地问着,曹睿将自己今夜之事尽言,几位人聊得口干舌燥,姜敛甚少出声,只是偶尔用余光瞥见窗外,晨光稍显。
屋内这四人竟是一夜未眠。曹睿的眼神悄悄瞟向宜川公主。说不上惊天动地的美,却也是别有几番姿色的漂亮。不过与上巳宴会上的高高在上再不相同,她望着窗外的彩云出神,看起来甚是憔悴。
能不憔悴吗?能不身心俱疲吗?
她的贴身侍女将死,还没来得及擦干眼泪料理后事,就被李公公强行拉到了乾清宫,紧接着便是父皇的质疑和猜忌,被夺了与心上人的婚约。姜敛懒懒地整理了一番头发,回道:“皇兄,我想回公主府看看。”
姜谦默了一瞬。他也从未见过姜敛这样颓废的模样,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何才好。
“去吧。”他说道。
“真相皇兄会替你查明。”他信誓旦旦道,也只能如此。她如今受父皇猜忌,便是找出真相、集齐证据,也难免会让父皇以为是设好的退路开脱。惟有名正言顺的太子,才能解她的难。姜敛有些蹒跚地回了公主府,而他们三人稍一歇息,马上马不停蹄地赶往净月庭。
曹睿将这些事在脑海中重新梳理一遍,不禁慨叹一声,倚上一树,顶着困意掀开眼皮,看向远处在湖中摸索的仆人们。
上巳宴的事对任何人来说冲击力都太大。对当朝的臣子,是,突然死了那么多手握兵权的将军,实在是恐怖景象。
对当朝的圣上,是,自己的权力被公主僭越,擅自料理了自己的臣民,实在是危险征兆。
对曹睿来说,是,遭人暗算、父亲惨死,一切都表明是有人针对曹氏。
而哪怕是当事人的宜川公主,也是颇感莫名其妙。她确实是设计,本是打算以谋反为名处理了陈兆丰、曹将军等人,可为何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刺客?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