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皇后说,若非重赏,则是小罚。
果真如此。
“怎么,心有不满?”
姜中元的声音将姜敛思绪拉回,她才发觉她的失仪。缓缓垂下头,语气平静地接了旨。
旁人只觉姜敛淡定非常,而唯她自己懂那番滋味。浑身都被巨大的失望所包围,她一贯的骄傲与自信一下子被折去。直到她回到了公主府,才缓过神来。
若非她今日前来,父皇还不知要被陆乘风一行人刁难成什么样。没有陆皇后自爆,以他那点权威,那点伪造的证据和威逼来的供词,他怎能这样理直气壮削去陆乘风宰相之职。
失望,愤怒,委屈,疑惑……她说不清自己究竟什么感触,但是心跳那么快,情绪那么不平,那么地……想哭。
“公主殿下……”柳儿心疼地安慰着,“皇上只是做给他们样子看看的,说不准,明天就解了禁令了。”
他不会的。
父皇甚少做出决定再更改。
一时没忍住,一滴清泪还是落了下来。“哎呀,哎呀公主莫急,莫急……”柳儿一下子乱了头绪,拿着手帕殷勤地擦着,一边擦一边安慰着她,然而越是安慰,姜敛心里越委屈,哭得越急。
“大殷唯一的公主殿下,怎么哭成这个样子了?”
朗朗少年音传来,姜敛回过头,是赵琳琅。她别过头去:“我现在可是在软禁,让皇上知道你进来了,给你砍头去!”
“没人知道的,我都爬多少次了。”他笑道。
赵琳琅与她自幼青梅竹马,赵琳琅小时候性子很皮,抓鸟抓蝴蝶抓蛐蛐,爬墙爬树爬楼阁,他常常不走正门,翻着府内的后院墙就偷摸进来了。
“怎么啦,帮皇上说话,结果软禁了,不高兴了?”
“明知故问!”
赵琳琅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他从怀里掏出一串珠手环,放在姜敛眼前晃来晃去。
红珠如烛,白珠如雪,轻盈剔透,流光飞转,内里偶有波纹,然而正是这波纹,显现出了它的纯粹与未加雕饰。
“西域最有名的,流滟玛瑙珍珠雪,如何?”
“确实是上等品。不受人工雕饰,能有这样的透度,实在难得。”
“送你了。”
赵琳琅果断地说,未等姜敛开口,便抓起她的手腕,带了上去。“等等,等等!这价值匪浅……”
“为博你一笑,千金也无妨。”
赵琳琅笑嘻嘻地说,姜敛的脸一下子就羞红了,泪也一时止住了,他惯是会说情话的,也不知几句真几句假。
“敛儿,你还记得出征前,我说什么了吗?”
姜敛抹了抹泪,思考一番:“你说你一定会大胜而归。”
“然后呢?”
姜敛又努力思考了一番:“看遍西域美人,饮遍西域美酒。”
赵琳琅笑笑,暗自叹了口气,果然不记得了。
他曾说,等他回来了,能不能求皇上把他许配给她当驸马爷。他与她的情意,姜敛似乎只当是要好的朋友,从未上心,那些诺言,大抵也是当做玩笑话忘掉了。
罢了,罢了。
他也不舍得真与她结下婚姻。毕竟将军向来九死一生,他不舍得让她变成寡妇,独守空房,远望沙场。
“我实在不知为何,父皇要这般对我,”止住了泪,姜敛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铜镜中自己红红的眼角,念叨着,“我明明是为了他好,难道,父皇当真不喜欢女子干政?可是,皇兄皇弟,还有那些大臣,没有一个能替他解忧的。”
赵琳琅的话题被轻易转换走,他稍稍遗憾了下,他的情意看来此生难以传达了。但十几年来多少也习惯了,他漫不经心地回道:“古往今来,哪个君王不猜忌臣子的?”
猜忌。
是啊,猜忌。当时陆皇后与她赌的,实质就是赌皇上会不会猜忌她。猜忌为什么是她知道这些的,猜忌为什么她会闯到朝廷上,猜忌她是否有二心。
我的爱女。姜敛想起姜中元常说的那几个字,品着那语气,有些自嘲似的笑了。“柳儿。”
“在。”
“去买些鹤顶红些。”
赵琳琅心顿时沉了一下,急忙出口:“姜敛,你不可做傻事啊!”
柳儿也是花容失色,一脸惊恐:“公主,不值当啊!”
姜敛被逗笑了,他们定是以为她伤心透了要自杀,她握住赵琳琅压在她肩膀上的手,向他们解释着她与陆皇后的赌约。
“她是你的弑母凶手。”赵琳琅蹙眉,俊朗的脸上浮现一片阴云。
“是,但……当年之事未必有那么简单。”
她一直一厢情愿地认为陆皇后害了她母亲,还通过给自己下毒的方法,仿效当年,把陆皇后诬陷一通。不过,倒也不能说自己做错了。陆皇后确实做过不少有违宫规的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