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松苑,娇娇把禾禾和阿宝聚在一起,她坐在案桌前,用毛笔在纸上飞飞快地写字。
我现在必须把你们送走,其他方法我都试过,只能进宫。
禾禾满脸担心,她听说过,一入宫墙深似海,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姐姐。
她从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是睡梦中模模糊糊的都是一些可怕如地狱的画面,这些年来,姐姐把她和阿宝当做亲生的弟弟妹妹,她也把她们当做亲人,可潜意识告诉她,她必须去寻找真相,她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想让姐姐帮她去找真相,可她知道,姐姐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如同她一样,娇娇幼年也经历了可怕的事情,她也要去寻找真相,这些年来,她过得很辛苦,要防柳戚戚的迫害,又要保护她和阿宝。
她不会说话,阿宝心智不全,他们俩只能是娇娇的累赘,离开,就是他们对姐姐的最大帮助。
可惜她不会说话,不然她有好多话想和她说。
所有的担心和忧虑都在一双湿湿的眼睛里,禾禾点点头。
娇娇继续写到:你们先去南边安顿下来,等我解决完我母亲的事情,我就来找你们。
阿宝扔掉视若珍宝的剑,跪伏到娇娇脚边。
“姐姐不要我了?”
“阿宝乖,阿宝好好练剑,阿宝会保护,保护姐姐,不要丢下我。”
阿宝像孩子一样依赖母亲,一张青涩的俊脸贴在娇娇腰上,哭得好可怜,弄得娇娇也忍不住落泪。
“我怎么会不要阿宝呢,我可养了阿宝十二年呢,把阿宝养得宝白胖胖的。”
“可是现在姐姐有紧要命的事情要去做,必须把我的钱交给你们带走,不然就会被坏女人抢走。”
“阿宝乖,答应姐姐,三年,不,最多五年,我一定回来找你们。”
娇娇把禾禾和阿宝连夜送出城,让刘老汉把他们送上船,又买了许多面粉到长华寺,留下许多钱财给析玄子。
她弄得像安排后事一样,析玄子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用着急,死不了。”
娇娇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从前背着柳戚戚赚钱不过是小打小闹,如今决心要复仇,前路才是泥泞坎坷的。
十二年前的那个夜晚,父亲突然传信回来,说是不久就要回京,全家都很高兴,母亲还特意带着她去宫里谢恩,因为听说是韩嫔说的情。
韩嫔身份很尴尬,十八年前,当今陛下还是豫王,先帝长寿,五子夺嫡长达二十年且皇子间旗鼓相当,而豫王却稍弱一些,只因为当时的豫王妃母族势弱,唯一出色的哥哥也就是后来的长平侯还需一场伟大的军功证明自己。
正在这时,原本支持襄王的萧国公答应支持豫王,条件就是自己的幼女要当皇后。
萧家乃百年簪缨世家,是朝廷众臣的风向标,饶是当年争储头破血流的五个皇子,都无人敢动萧家,也正是是因为萧国公的支持,毫无根基的襄王才能在五王夺嫡中争得一席之地。
面对手到擒来的皇位,豫王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立刻休弃和自己相互扶持十余年的发妻韩氏,饶是老来得子,满心期许的长子祁昱也被废。
在萧国公的帮助下,豫王一路势如破竹,用血腥手段铲除异己,连同自己的四个哥哥也不放过,终于坐上了至尊宝座。
后来,韩嫔的哥哥收复南疆,被封长平侯,韩氏才从毫无名分的宫女变成韩嫔,祈昱也恢复了庶长子的名分。
韩嫔就这样带着祁昱小心翼翼地在宫里活着,嫡妻变成妾,嫡长子变庶子,没有人在意过韩嫔的委屈,可饶是这样,十二年前,一封手书以及长平侯家里莫名其妙出现的一万吨私盐,长平侯屯兵百万意欲谋反的罪名被证实,韩嫔母家所有人全被处死,连带旁系全部遭殃。
就是娇娇母亲带着她进宫谢恩的那一晚,韩嫔携幼子自焚于未央宫。
可在娇娇印象里,宫里的那位娘娘,明明又温柔又和善,怎么会因为愤恨杀死自己的孩子呢。
就在同一晚,柳戚戚派人想要毁掉娇娇娘亲的清白,好让第二天到家的父亲休了娇娇娘亲,娘亲趁着夜色带着娇娇从密道逃跑。
明明他们都摆脱了那个坏人,娘亲还是死了,在黑暗的密道中,无数把利刃朝着娘亲的后背捅来,娘亲捂住娇娇的嘴巴,把她护在怀里,一动不动,温热的血一点点浸湿了娇娇的身体,也正是因为在黑暗中,娇娇看不见那些人,那些人也不知道娘亲的肚子下还藏着娇娇。
后来,娇娇大病一场,父亲对外说娇娇的娘亲是病死的,对娇娇说,让她什么都忘了,娇娇便也假装自己什么都忘了。
可娇娇怎么会忘,松苑里不分昼夜点着的蜡烛,一闭上眼就是黏糊糊的温热的触感,被血染红的襦裙,以及阿娘疼得发抖的呼吸,她怎么都忘不了。
只是幼时她便知道,爹爹随时都会走,而找人害阿娘的就是柳戚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