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婉眨了眨眼睛,目光有些躲闪,“夫人让我回来休息几日。”
云清苏微微蹙眉,他知道阿姐从小到大都不擅长说谎。大致也猜到了可能是阿姐又触怒了贵人,被遣回来了。
他走到柜子边,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布袋,“阿姐,这是我这些年存的银两,再加上你每次送回家的工钱,总共有十两。”
他顿了顿,又道:“明日我再去找同窗借些,凑够二十两,就可以把你再买回来了。”
云清婉咬着唇,眼泪从脸颊滚落。
云清苏年仅十六就中了举人,却因为她们的父亲是罪人,至今仍分配不到一官半职,只能靠抄书维持生计,更别提她一个女子了。
若真花光家中积蓄将她买回,日后便没有银钱度日,可能过不了这个冬季她还得再把自己卖掉。
她道:“真的只是休假,你莫要多想。”说完,转身走到柜子后面的一张窄床,将包袱中的衣物放下。
云清苏在原地站了许久,这是他为数不多次的感到无力和茫然。
这日,天气晴好,云清苏早早去了学院,云清婉打算趁着天晴赶紧将过冬的衣物拿出晾晒。
缺牙的婆子看见云清婉出屋,正要上前搭讪,没成想大杂院门外直直冲进几个壮汉,将她掀翻在地。
她起身就骂:“家里死了人呐,奔丧都没这么快!”
话音刚落,一个壮汉直接横了把刀在她脖子上,“老婆子,少说话,能多喘两口气!”
婆子吓的瘫坐到地上,看着云清婉被套上麻袋扛在其中一个壮汉的肩膀上,消失在她的视野之外。
也不知颠了多久,云清婉被重重放到地上,身上的麻袋也被抽走。
她强忍着胃里翻腾的吐意抬起头,眸光与面前的贵人在空中相汇的一刹那,顿觉如落冰窟。
阮氏:“杏儿可真是大忙人啊,让我好找!”她抚了抚精致的长甲,问:“让你做的事如何了?”
云清婉跪趴在地上,“夫人饶命,奴婢无能,如今已经被留园发卖,恐怕帮不了夫人。”
阮氏冷哼,“没用的东西!给我捆起来丢进柴房,等我收拾了姜氏那贱丫头再来收拾你。”
说完,阮氏领着一众仆从离开庄子。
云清婉像只小鸡崽一般被几个壮汉擒住,捆上手脚之后直接扔进了老鼠乱窜的柴房。
大杂院里,云清苏放学回家的路上,特意买了云清婉爱吃的果点,今日他借到了八两银子,心情大好,已经幻想着拿回阿姐卖身契后二人团聚的生活。
然而,当他行至月色下还未收回的衣物边上时,手上的果点登时就掉到地上,滚落一地。
下一刻,他飞奔着跑了出去……
城郊的谢府的庄子里,云清婉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这时,柴房外响起了脚步声,接着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壮汉走了进来,又把房门轻轻关上。
云清婉往后缩了缩。
壮汉走到云清婉面前蹲下,晃了晃手中的肉包子,“小娘子,跟我睡一觉,我就给你吃。”
云清婉的后背已经抵到墙上,她的嘴被破布塞住,说不出话,只能慌乱地摇着头。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说完,壮汉舔着嘴朝云清婉走去。
离人还有两步之遥的距离时,壮汉忽觉膝弯一痛,双腿跪倒在地。
云清婉面对如此大礼,一双含泪的眼睛顿时瞪的滚圆。
接着,壮汉的后脑勺似是被劲力击中,“嘭”一声,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来来回回三次,壮汉捂着渗血的额头,颤着身子在房里四处张望,发现再无第三人之后,后背登时冷汗直流,他低骂一声,瞬间撒开腿跑出了屋子。
半炷香后,屋顶暗处忽而有黑影晃动了一下,男子脚尖一点,轻声落地。
云清婉被突来的黑衣人吓到,身子赶忙往角落里缩了缩。
然而,当她看到蒙面布上那双眼睛时,心跳好似漏了一拍,整个人都怔住了。
黑衣人慢步走到云清婉身边,蹲下将其口中的布条扯出。
然后又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块干粮,递到云清婉嘴边。
他道:“现在还不能把你松开,先吃点东西。”
云清婉的眸光从始至终都落在男子一双狭长锋利的眼睛上,她静静地吃着黑衣人手上递过来干粮,任泪水划落脸颊。
一滴热泪落在男子手上,温度消散,留下一片冰凉。
待手中的那块干粮被吃的干净,男子抬起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女子细嫩的肌肤,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痕。
云清婉哽咽着将口中的干粮咽下,最后实在忍不住,哭出了声。
原来,她没有被夫人抛弃。
原来,她还能再像个人一样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