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恩侯府的门前,被火把和灯笼照得亮如白昼,而在周遭,则齐刷刷地跪倒了一片。
他们口中嘈杂地喊着:“参见郡主。”
原来,是有人认出了承桑的身份。
虽说承桑贵为郡主,天潢贵胄,世人本不能识,但因为近两年张家的操作,让承桑在百姓之中颇有几分辨识度,即便这算是一件丢脸的事,可就以现下的场面来说,却并非全然没有好处。
承桑站在马车之上,身姿之卓越,相貌之昳丽,哪怕百姓已经被护卫隔开了很远,却依旧有人一眼就认了出来。
众人跪伏,那正笑着威胁的章管家呼吸一滞,跟着跪了下去,而随着他的动作,那些手握火把和武器的护卫也跟着跪下,霎时间,地上齐刷刷的一排黑色的头顶。
“奴才见过安宁郡主。”章管家口舌发紧,“不知安宁郡主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承桑垂眸,也没让他起身,“你是谁?”
章管家脸色一变,刚要开口,却又听承桑道,“不重要,叫你家主子来回话,大家也不用跪了,都起来吧。”
说完,她竟又转身回了马车。
承桑本就是想显露身份,如今轻而易举完成,自然连马车都不用下。
章管家看着,脸色更加难看,这安宁郡主竟是丝毫不把自家侯爷放在眼里,虽说永恩侯只是个从三品的清闲人,可到底是长辈,又和安王相熟,哪能被这般的作践?
还回话
“安宁”章管家还欲说什么,可惜,下一秒,一把裹着粗布的长刀便怼到了他的脸上。
站在马车边的秋晚温润一笑,“郡主吩咐,尔等可能听明白?”
章管家咽了下吐沫,虽然胆寒,但能做到他这个位置,也不是吓大的,哪怕知道继续说下去讨不得好,可他却不能不做,不然,就算安宁郡主不找他麻烦,他在永恩侯府,也再无立足之地。
“安”
“好了。”正在章管家准备要舍生忘死之际,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让他猛地松了口气。
他跪着转过身,恭敬叩首,“属下参见侯爷。”
穿着一身朝服的周侯爷朝章管家摆了摆手,没有多言,他扫视了一圈大门四周,然后又朝着马车的方向拱手作揖,“本侯不知安宁郡主驾到,实在是有失远迎,还望安宁郡主恕罪。”
周侯爷这番话格外奇怪,说恭敬不恭敬,说不恭敬却也恭敬,他甚至没有给其他人反应的机会,直接站直身体,笑得和善,“不知安宁郡主来访,所为何事?若是不急,可否等”
“自然是急的。”还不等周侯爷说完,承桑的声音便从马车内传了出来,“周侯爷,有些银钱,您是不是也该还了,还是说,你也要看看凭证再说?”
明明带着点笑意,可听来却冰冷至极。
周侯爷神色一敛,拢了拢袖口,他自然猜到了承桑所说的银钱是什么,可那明明不是他借的,而是安王与他合股的,但他能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么?不能,这关外雪灾还没有传进京都,他若是公然提起必定会闹出事端,更别说传到皇帝的耳朵里
他的脑袋就不用要了。
毕竟,下面的折子还没上来,他就先知道了,不曾上禀不说,还想着趁机捞上一笔,哪怕是好心,也必定没有好下场。
而这安宁郡主如此说,自然也是和他一样的顾虑,哪怕皇帝恩宠浓厚,可这件事,事关民生大计。
至于今天这场闹剧,想来该是那安王府三爷搞的鬼,毕竟在前些日子,他可是听上面的人告诉他了,承家老三在调查他,若不是上面给他遮掩,只怕他已经被查了个底掉,如今突然整这一出大概是觉得不对劲,想要强行拿钱撤出去吧。
可惜,上了贼船,可就不好下了。
周侯爷自以为想明白了,心中嘲讽的同时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可怜相,“这自然是不用的,以我和安王殿下之间的情谊,哪里需要这些东西”
“不需要最好。”承桑趁着周侯爷欲言又止,再次开口,只不过这第二句,并不是对着他,“秋晚。”
秋晚俯身,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小册子,她翻开数页,轻声告知,“永恩侯,您共欠债7312两66铜,看在相熟的面子上,零头便舍了,还给王府7312两也就是了。”
“”周侯爷的嘴角忍不住一抽。
先不说为什么他拿了7000两变成了7300多两,就说这抹零头,就算不抹掉312也该抹掉12吧,哪有抹铜板的!这安王府怕不是穷疯了?
周侯爷的目光秋晚自是清楚,但她无动于衷。
郡主可是说过了,安王府不怕被说穷,只怕被传富。
“若周侯爷有疑虑,奴婢可以给周侯爷报一下这笔钱财的支出之处,十二有三,侯爷游玩梅园,借银钱五十”秋晚又掀了一页纸,周侯爷鬓角都开始抖了。
他算是知道了,这哪里是那笔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