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崇十九年,正月初一,丑时已过半,明德殿内一片寂静。
“殿下,太后崩逝,消息暂未传出寿安宫。”高寅硬着头皮,叩门禀报。
良久,自寝殿内传出一声略显沙哑的声音:“半个时辰后,再合宫报丧。”
“奴才明白。”高寅躬身退下。
殿下尚未尽兴,太后崩逝的时间有些过早,且需稍等片刻。
半个时辰后,寅时已至。
百里绥刚刚结束了一场欢愉,简单地沐浴后,正站在榻边,由天枢侍奉着自己穿衣。
“无需穿戴整齐,皇祖母于深夜骤然崩逝,孤悲痛万分,仓皇起身,便急速赶往寿安宫。”
“是……”天枢正低着头,为百里绥缠着裹胸,闻言,轻声回答。
“缠得再紧一些,”百里绥摸摸他的头发,语带笑意,“穿衣有些明显。”
天枢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又慌忙垂下头,“如今天寒,殿下需着大氅,如此便不会明显。”
“殿下,”他略显羞涩地开口,“昨夜属下不太熟练……不知,可有扰了殿下的兴致……”
百里绥闷笑一声,“虽然开始有些手忙脚乱,但后来……孤觉着甚好。”
“天枢啊,至于位分……”
“殿下,”天枢突然跪地叩首,鼓起勇气打断,“属下不想要任何位分,求殿下恩准。”
“为何?”百里绥面露不解。
天枢犹豫着开口:“殿下登基后,若是册封……属下只能位于后宫,无法再贴身保护殿下。”
百里绥轻叹一声,这也是她之前纠结的问题。
“起来吧,此事暂且不提,待孤登基后再议。”
“谢殿下。”天枢起身,继续为百里绥穿上黑色蟒袍。
他不在乎任何名分,能得殿下一夕恩宠,已是此生幸事。
况且,殿下已将储君梓宫赐予他,能与殿下同葬皇陵,无需在意其他。
寅时三刻,寿安宫内。
安太后被宫人收拾得衣衫整齐,原本枯槁的面容,竟有一丝红润,仿佛安然沉睡。
“昨夜太后还好好的,为何会骤然崩逝!”宣崇帝满脸悲伤,怒斥道。
一名嬷嬷跪地禀报:“陛下,此事事关太后清誉,奴婢等不敢妄言……”
“快说!此时仅有朕一人,有何说不得!”宣崇帝压低声音吼道。
“陛下,太后昨夜忽然起了兴致,召来公子伺候……奴婢发觉不对,进来查看时,太后已经……”
嬷嬷声音颤抖,接着道:“奴婢赶忙传来太医,却已回天无力,未免太后清誉受损,那名公子已被绞杀。”
此时,宣崇帝已经完全愣住。
他的母后,竟是如此荒淫无度,甚至因此命丧榻上……
无需言明,母后这般年岁,必是服用药物助兴,才致身子掏空。
“母后在行宫……也是如此?”宣崇帝一字一句地挤出口。
“是……太后豢养不少俊美公子,时常召来侍寝。”嬷嬷颤声回道。
赵珅躬身进来禀报:“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各宫嫔妃与皇子公主皆已到来。”
“太后,年事已高,为晟朝祈福,殚精竭虑,不幸崩逝,即刻敲丧钟。”
宣崇帝闭上眼睛,声音里满是疲惫与悲痛。
少顷,寿安宫内跪成一片,哭声此起彼伏,悲痛万分。
“太后……”
“皇祖母……”
皇后跪于正前方,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心中是既遗憾又畅快。
她那两个可怜的儿子,是宣崇帝起的杀心,却与太后脱不开干系。
百里绥跪于皇子公主们前方,肩背挺直,微微垂头,脸色凝重,表面带着一丝悲伤。
正月初一,大雪纷飞,又正处休沐时期,明明可以好生歇息,偏偏要跪在这儿装哭。
她的思绪万千,一时纷飞至几个时辰前。
与裴时骁那个莽夫相比,天枢才是最适合侍寝之人。
体力甚好,却温顺听话,榻上全心全意地伺候,只顾及她的感觉。
天潢贵胄,东宫储君,未来的九五之尊,无论榻上床下,自然皆由她自己全权掌控。
“太后崩逝,应以国丧之礼,告慰太后在天之灵。”宣崇帝悲声道。
百里绥回过神来,说道:“皇祖母崩逝,自然须国丧。然晟朝百姓已为儿臣守了一年国丧,若再行一年,恐影响百姓生活。”
“儿臣建议,国丧期一月足矣,儿臣愿替百姓,为皇祖母守孝一年。”
百里绥言辞恳切悲伤,好一副贤孙模样。
“陛下,太子殿下体恤百姓,又对太后孝心可嘉,实乃万民楷模。”太师附议。
“微臣附议。”户部尚书奏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