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半月转瞬即逝。
每年的二月二,中和节也,又称青龙节。世人举行敬龙祈雨仪式,祈求风调雨顺、驱邪攘灾、纳祥转运。
“二月二,龙抬头,大家小户使耕牛,皇娘送饭,御驾亲耕,自理一亩三分地。”故又称春耕节、农事节。
然而,于大晟朝而言,二月二,还是恭定昭献皇太子的冥诞,亦是长乐公主的生辰。
长安城,未央宫内。
皇后身着一袭素白长袍,钗环尽卸,素颜朝天,独自立于逼仄却精雅的暗室之中。
她面前的几案上,一小碗长寿面正冒着热气。
几案前方的神龛上,摆放着一个金色的牌位,上面赫然写着“爱子百里绥之灵位”。
“绥儿,此后你再也不必,被困于这片狭小天地了……”皇后轻声呢喃。
她拿起牌位,轻轻擦拭,“我们的绥儿,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受万民供奉敬拜了。”
此刻的皇后,满脸泪痕,眼眸之中尽是悲怆,方显痛失爱子的慈母之态。
许久之后,皇后抱着牌位,缓缓步出暗室。她来到庄严肃穆的佛堂,将牌位供奉于神龛之上。
“我的绥儿,才是大晟朝最尊贵无双的皇太子……”
片刻后,皇后拭干泪水,转身离开佛堂。
“母后,今日是儿臣的生辰……”
“啪!”清脆的耳光声,让百里月的话语戛然而止。
“今日是太子的冥诞,你过什么生辰!”皇后怒声呵斥。
百里月捂着脸,泪眼朦胧,声音哽咽,“母后,儿臣没有……如今正值皇兄的国丧,儿臣自是不敢……”
“今日只是太子的冥诞,并非什么国丧!”皇后怒喝,打断她的话。
百里月一脸茫然,她不明白这两者有何区别。太子的冥诞,不也是在国丧期间吗……
然而,她不敢再言语。因为每年的这一日,母后的情绪都异常低落。
往昔每年此日,宫中会为她和太子皇兄庆祝生辰。母后微笑着出席,俨然一副慈母模样。
可回到未央宫,母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她不仅会无端责罚宫人,看皇兄的眼神,更是充满了仇恨。
“母后,儿臣只是想,今夜能陪伴在母后身旁。”百里月轻泣道。
“月儿,你是在害怕吗?因为今夜是他的五七!你害怕他的阴魂,会来找你索命?”皇后一语道破。
百里月浑身战栗,突然跪地抱住皇后的腿,“母后,儿臣好怕……那毒是儿臣亲手放的!皇兄对我很好啊!”
“正因为他对你不错,本宫才得以利用这仅存的兄妹情分,让他中毒。你做得很好!”
皇后唇角泛起一抹冷笑,俯视着颤抖不止的百里月,“他如今不过是一缕孤魂而已!你若再如此胆小,本宫就送你去见他!”
话毕,她踢开百里月,拂袖而去。
百里月瘫倒在地,捂着嘴不敢哭出声音。母后连亲生儿子都能杀,更何况是她这个女儿呢!
“皇兄,你莫要恨我……月儿只是想好好活着,仅此而已……”
须臾,她缓缓起身,擦干眼泪,走出未央宫,回到自己的公主府。
按照规制,公主出嫁后才可赐予封号,兴建公主府。
是太子皇兄,在她十岁生辰之际,上书请旨,为她兴建了这座华丽壮观的公主府,并亲自择定封号:长乐。
长乐未央,永受嘉福。此乃太子皇兄赠予她的话语。
不知那可怜的太子皇兄,临死前可曾后悔过……皇家哪有亲情,他怎能如此天真……
与此同时,陇西县,醉月楼中。
景岁端坐在桌前,吃着长寿面。她的对面还放着两碗,一碗撒着胡葱,另一碗上面铺了个荷包蛋。
每年殿下生辰,清晨时分,她皆会与兄长前往东宫。她亲自下厨,做三碗长寿面,与殿下一同享用。
“怎么?今日是你生辰?”秦蓁蓁推门而入,“我听闻你一大早就亲自下厨做了长寿面。”
“三碗?三个人的生辰?”她看着桌上的碗,挑眉问道。
景岁轻轻摇头,“没什么。我已与你说过,我的家人皆已不在,日后定会安心留在醉月楼。”
“还需劳烦秦当家,多加教导。”她轻笑道。
“岁岁,自正月初六起,你似乎变了个人……”秦蓁蓁不禁询问。
昔日的景岁,犹如木偶,浑身透着对醉月楼的抗拒。
然而如今,她不仅甘心留下,更是自愿学习舞艺。每日跟随妓婢师,在楼中偷偷练习。
“我家破人亡,无处可去。你也给我下了毒,我自然听话了。况且,我这副身子派不上用场,只能在其他地方多花些心思。”
景岁站起身,轻盈地转了一圈,婀娜多姿,笑容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