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子时,新正已至。大晟朝正式步入宣崇十八年。
“行了,你且回自己府邸吧。”裴时安丢下棋子,看向对面的裴时骁,无奈地说。
“从后门离开,莫要张扬。”他紧接着补充一句。
“多谢大哥,您也早些歇息。”话音未落,裴时骁便迅速起身,如一阵风般跑了出去。
裴时安无奈地摇摇头。他这个弟弟的棋艺向来不错,今夜竟然连输五局。
人在这里陪他守岁,心却早已飞到那姑娘身边了。真不知是何方仙子,竟能让他失了心神。
然而此时,宁安堂内。
叶大夫年岁渐大,方才已去歇息。五名药童亦早早进入了梦乡。
白芷与南星,还有知鸢,则围坐在药房内。薛淮正在认真地,给她们讲解着毒药配制。
“此迷药名为弹指醉,顾名思义,弹指一挥间就昏迷不醒。”
“这是十香软骨散,可用作武功高强之人身上,让其内力暂失。”
他将药物装进瓷瓶,分别递给三位姑娘,微笑着说:“这些都是普通却实用的毒药,留作防身之用。”
“多谢薛公子!”白芷和南星接过,笑嘻嘻地言谢。
“薛淮,多谢……”
“薛淮?我怎么不知,你们如今竟然这般熟稔!”知鸢的话尚未说完,便被阴森含怒的声音打断。
“二爷,这么晚了还出门?”薛淮若无其事地走上前,打着招呼。
裴时骁冷哼一声,“你也知道,此时天色已晚啊!莫不是,我打扰了你们的雅兴!”
“白芷,南星,薛淮,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也早些歇息。”
知鸢并未在意裴时骁的冷嘲热讽,与几人告别后,便转身离开药堂。
薛淮赶忙上前,拦住紧随其后的裴时骁,叹道:“二爷,我们这一屋好几个人,并无不妥!还望您莫要冲动……”
“无需多言!”裴时骁瞪了他一眼,急忙跟上前面的女子。
须臾,知鸢回到内室,便自顾自地解下披风,准备洗漱。
“你这是什么态度!明明是你做错事情,竟还对我如此无礼!”裴时骁一把抓住知鸢,语气中带着一丝愠怒。
“我何错之有!”知鸢直视着他的眼睛,面无表情地反问道。
“已至子时,你不回来歇息,却与其他男人相谈甚欢,难道没错!”裴时骁冷声斥责。
知鸢深吸一口气,“岁除守岁乃是旧俗,即便叶大夫先行歇下,还有白芷与南星在旁。”
“书院里,女子可与男子围炉探讨诗书。酒楼里,女子亦可与男子大谈经商之道。二爷,您莫不是还活在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前朝!”
“别人我不管,但你是我的女人,就必须遵守我的规矩!”裴时骁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的女人?”知鸢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那么二爷娶我,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地迎我为正妻。”
裴时骁闻言,瞬间愣住,脸上的愤怒也渐渐消散,只余一丝为难之色。
“如今……尚未到时候……你的身份来历不明……”
“不必如此吞吐,您直接说我不配便是。”知鸢打断他的话,“您所谓的时候未到,我已经听厌了。”
“您在家陪完表妹后,深夜至此,所为何事?莫非是榻上无人侍奉了?”知鸢突然发问。
“是谁告诉你的?丫鬟还是医女?是不是薛淮?”裴时骁心中一紧,急忙问道。
“二爷莫要责怪他人。我只是傍晚出门时,偶然听到路人闲谈。”知鸢轻声回答。
裴时骁无奈解释道:“亲事已经取消了……况且,那只是权宜之计。”
“让我做外室,是权宜之计,您定下亲事,又是同样的说辞。您的权宜之计似乎有点多。”知鸢淡淡开口。
她看向裴时骁,认真地说:“当初我自愿与你欢好,从未后悔。外室的身份我也甘心接受……”
“然而二爷,我并未卖身于你,望您日后不要囚禁我。至于欠您的银钱,我自会偿还。”知鸢继续说道。
“偿还?你用什么还?小鸢儿,今夜种种,我只当你是拈酸吃醋。你是我的女人,就得守我的规矩。”
说完,裴时骁便松开她,转身离开内室,那扇门被摔得惊天动地。
知鸢缓缓坐在榻上,垂眸沉思。她只是希望裴时骁能对她多一些尊重,原来这也是一种奢望。
寒冬渐去,她不能再困于后宅,连大门都不能迈出一步。
一个女子,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足够的银钱傍身,空有美貌,实在是一种悲哀。
然而此时,书房里的裴时骁,也是独自坐于黑暗中发呆。
在这件事情上,他绝不能让步!
知鸢的想法过于可怕。那女人竟然还有养男宠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