栎阳城各种各样的议论和动态,黑伯都及时禀报给秦献公。
黑伯虽然也是过早败落的世族后裔,但他作为内侍,本能地对世族层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对他们的动态却是异常地敏感。
当他把这些沸沸扬扬的议论和动态禀报给国君时,秦献公却笑着挥挥手:“教他们说去,吹吹风也好。”
秦献公心中有数, 他和江寒彻谈一整天,二人都不想在没有充分准备的情势下急于动手,所以思谋了一个周密的疏导方略,而且决意不让江寒过早地在前期疏导中显露锋芒,树敌于元老重臣。
当世族层沸沸扬扬地奔走议论时,秦献公也开始了不着痕迹的疏导。
秦献公的第一个动作,是拜江寒为博士, 赐两进院落的宅邸一座,教授公子虔、公子渠梁书文。
此令一颁,栎阳世族与朝臣大感意外,朝臣世族们原本以为,江寒马上就要成为红得发紫的秦国权臣。
孰料,国君才给了江寒一个博士。
博士者,没大没小的一个虚职,对任何官署都不能干预,只能和国君叙谈叙谈,从事教授生徒的职业。
世族朝臣们顿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轻松了下来,觉得这个江寒对自己没有任何威胁。
杜挚和孟坼几个人晋见秦献公时,还说墨家对秦国有大恩,抱怨国君给江寒官职太小太虚,请国君对江寒再升一级。
秦献公淡淡笑道:“诸卿贤明, 我已知晓, 但有大任再说。”
出得国府, 几人相对大笑, 分外畅快。
而此时江寒正在秦献公赏赐的宅邸里备课。
“如今的公子渠梁已经有六岁了吧?该从启蒙读物学起。”江寒把桌案上的竹简摊开,开始奋笔疾书。
一个年轻的书生站在府邸之前,仰头看着牌匾,若有所思。
应该是此地了,这便是国君为公子寻的先生所住的地方了,看起来也不过平常,他四下看了看,倒是清净。
在下倒是要看看,墨家钜子到底是怎样的奇人!
公孙贾作为世族新秀,虽然只是被国君提拔做了一个小吏,成了公子身边的书教,但是这个位子在他看来反而要比分配在外的实权官职还要好。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这个位置能让他更接近秦君,或者说,未来的秦君。
不过书教还是和老师不同,书教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助教一样的意思。
而两位公子真正的老师,在那日国君回来之后就被定了下来。
那人叫做江寒,是从齐国来的,立心之论让人震耳欲聋,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真才实学。
读书人胸中总是有种傲气,公孙贾无缘无故做了助教,自然就是要来看看这真正的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这样想着, 公孙贾迈步上前,敲响了江寒府邸的大门。
“砰砰砰。”
低闷的敲门声之后,大门被打开,开门的是一个年轻人,看样子约莫已经二十多岁。
徐弱看着眼前陌生的青年,疑惑地问道。
“你是何人,所为何事啊?”
公孙贾颇有礼貌地微微行礼:“在下公孙贾,此番前来,却是来拜见江先生的。”
是来拜见钜子的?徐弱让开了一个身位:“钜子在家,请跟我来吧。”
“这?”看着徐弱准备直接领自己进去,公孙贾迟疑了一下。
“不需要通传一番吗?”
“无事。”
徐弱摆了摆手,江寒可没有那么多麻烦的规矩。
徐弱带着他走到了书房的门前:“钜子就在里面,客人自去就是,在下先告退了。”
公孙贾行礼:“多谢了。”
公孙贾推开门走了进去,一个样貌清秀的年轻男人皱着眉头坐在书案后,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略显宽大,长发随意的扎在脑后,嘴里叼着毛笔,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公孙贾愣了一下,连忙拜下:“公孙贾拜见江先生。”
公孙贾?这个名字江寒并不陌生。
公孙贾是秦献公后期以及秦孝公前期的大臣,商鞅变法前能够清醒谨慎,不朋不党,公事干练。
商鞅变法后,公孙贾对残酷的变法略有不满而左右逢源,以谨慎自保为重。
因纵太子犯法而被施以黥刑后,大受打击,复仇之心爆发,精神变形为狞厉之徒,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
此人颇有能力,但非贤能,是一个求权之人,也是一个很复杂的人,很难给他一个准确的评价。
江寒闻言抬起头,目光一凝,仔细的审视着眼前的年轻人:“你叫公孙贾?”
“是,在下公孙贾。”公孙贾无奈地又说了一遍,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何对方会在意自己的名字。
“公孙先生,请随我来!”
江寒放下手中的毛笔,领着公孙贾来到了大厅,二人相对而坐。
“刚刚搬过来,家中没有什么,就只有清水待客,公孙先生,莫要见怪才好。”
江寒将一杯清水递给公孙贾。
“呵呵,无事。”公孙贾轻笑着接过杯子,深吸了一口气。“先生入秦,可还住的习惯,吃得习惯?”
“一